陸辭的第一反應是看許嫣。


    她的後背羸弱纖細,脖頸細長,雪白的皮膚襯得她更為脆弱無助,如泡沫般易碎,讓人憐惜心痛。


    陸辭低下頭,抬步走在她的身後,慢慢地向她貼近。


    許嫣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暖意,詫異地回眸。


    眼中含雜的脆弱感,讓陸辭心頭一震。


    “阿姨會沒事的。”


    “希望如此。”


    趙萍被送去手術室觀察,許嫣站在門口,焦灼地等待著。


    陸辭陪在她身邊。


    “你要不先坐會,觀察還要一段時間。”


    “不用了。”


    越是坐著,她心裏就越是焦躁。


    過了近一個小時,手術門才打開。


    許嫣激動地上前詢問情況,但她一時間忘記了醫生聽不懂中文。


    陸辭理解她的心情,上前將人攬在懷裏,揉著肩頭以示安撫。


    “別著急,我來問。”


    安撫許嫣片刻,陸辭轉身向醫生投去一抹微笑,並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與之交談。


    許嫣就在旁邊,柔軟的身姿依偎在男人懷中。


    陸辭和醫生的對話悉數落入許嫣耳裏,他們的表情愈來愈凝重。


    許嫣會英語,所以他們交談的內容,她一清二楚。


    情況和楊清岷說的相差無二。


    病入膏肓,無可挽救。


    許嫣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被掐滅了。


    她整個人虛軟的癱在陸辭懷裏,雙眉緊緊顰起,有那麽一瞬間感覺喘不過氣。


    她閉著眼,貝齒咬得唇瓣嫣紅,輕輕發顫。


    陸辭從未見過許嫣如此絕望的模樣,他的心髒猛地刺痛,像細小的針頭紮過。


    “小乖?”


    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許嫣久久沒有反應。


    陸辭心裏很不好受,俊美的麵容蒙上陰沉。


    他彎腰一把抱起許嫣,女人難得的沒有掙紮。


    輕飄飄的體重,陸辭的眉心陡然蹙起。


    從今天開始,他要監督她每天好好吃飯。


    陸辭走到走廊的最裏處,小心翼翼地許嫣放在長椅上坐著,自己則是半蹲在她的身旁。


    “小乖?”


    大手撫上她的臉龐。


    許嫣羽睫撲閃,吸了下鼻子,晶澈的眼眸盯著陸辭看。


    就這樣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


    許嫣張唇,發出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和絕望。


    “陸辭,我馬上就要沒有媽媽了。”


    飄渺的話音重重地落在陸辭心頭,他一顆心被狠狠地揪住。


    “小乖,你還有我。”


    溫熱的手不停地摩挲著她嬌嫩的臉龐,想給她溫暖。


    漸漸的,許嫣眼裏沒了什麽情緒,如同沒了靈魂。


    “小乖,你別這樣,難過的話哭出來好不好?”


    憋在心裏是會憋出病來的。


    可許嫣搖了搖頭,難過到極致是哭不出來的。


    陸辭見她毫無情緒,更為緊張地擁住了她。


    “小乖,凡事要向前看,你還有我,我會替阿姨好好愛你。”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射在白色的地磚上,慢慢的,冰冷的地磚有了溫度。


    從這以後,許嫣開口的時間更少了,但在趙萍麵前一切照常。


    就連陸辭,有時候真挺佩服她的。


    無論內心有多難過,許嫣都不會在趙萍麵前表現出一絲異樣。


    “嫣嫣,你不要總是圍著我轉。”


    某個太陽正好的中午,許嫣和趙萍靜靜地坐在樹蔭下。


    許嫣剝開一個香蕉遞到趙萍手裏,後者說了這麽句話。


    “你是我媽,我不圍著你轉圍著誰轉?”


    許嫣俏皮地反問道。


    趙萍若有所思地回答,“你多圍著小辭轉轉。”


    “……”


    提到陸辭,許嫣臉上的笑容消失大半。


    “你這什麽表情?要你圍著他轉就不樂意了?”


    “嗯,不樂意。”


    “為什麽,你還沒原諒他嗎?”


    許嫣給自己剝了個香蕉,咬了口,挺甜。


    “媽,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你是我女兒,你的事我怎能不管。”


    趙萍歎了聲氣,坦然說道。


    “嫣嫣,你也別怪媽媽多嘴,媽隻是想在自己離開前,看你過得幸福。”


    母女倆麵對死亡不像之前那般恐懼,反倒是很豁然。


    許嫣怎會不明白趙萍的意思,隻是她現在無心思考其他。


    “對了,你請這麽久的假陪在我身邊,公司真的沒事嗎?”


    “不重要。”


    公司老板不每天都在您眼前晃嘛。


    “嫣嫣,回去上班吧,媽這裏有人照顧。”


    “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


    “媽不想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許嫣斂下眼睫,提到陸辭很煩,提到工作她更是煩上加煩。


    從她出道起就被網友稱為“拚命三娘”,為了拍戲什麽苦都能吃,更是可以做到一年365天不空檔期。


    如今空閑了大半年,期間就參加了一檔綜藝,去當了個透明配角,被陸辭逼著走了場紅毯,就沒有其他水花了。


    雖然空閑的起初原因是陸辭的“報複”,但現在是因為趙萍的病情,她不得已放下工作。


    陸辭也不止提議過一次,讓她重回屏幕了。


    還有她上千萬的粉絲。


    趙萍拿起女兒的手,心事沉重地摸著。


    “回去吧,媽知道你很喜歡你的工作,而我,也喜歡看你站在台上領獎的樣子。”


    於是,許嫣答應了趙萍。


    ————


    許嫣打算回娛樂圈工作,但並不打算再靠陸辭。


    可當陸辭從趙萍口中得知許嫣要回來工作,他第一反應是錯愕,但隨即是驚喜。


    因為這樣一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和許嫣待在一起了。


    陸辭內心的喜悅被他很好地掩藏住,不確信地問趙萍。


    “嫣嫣不是說隻想在醫院好好陪著您嗎?”


    “工作之餘來看我,一樣是可以的。”


    既然這樣,那就隻給她安排在京城內,工作量不能太大。


    嗬嗬,陸辭腦子裏已經想好了怎麽安排許嫣的工作。


    他心情美滋滋地翹了下唇角,黑眸微彎。


    “阿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嫣嫣的。”


    差點就說錯名了,隻有在兩個人的時候,陸辭才會叫許嫣“小乖”。


    趙萍點頭微笑。


    許嫣兩個小時前回公寓拿東西去了,不然陸辭也沒有機會和趙萍單獨說話。


    兩人正開心地聊著,楊清岷推門從外走進來。


    正所謂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楊清岷對趙萍笑了笑,對陸辭就是簡單地頷首。


    而陸辭陸二爺,別說笑臉了,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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