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目擊者嗎?”


    聽到手塚老師的問話,勇樹也抬起了頭。因為她的語氣很認真。


    “應該沒有吧,”近藤說,“如果有人看到,應該會立刻報警。”


    “不一定是看到命案現場,也許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影之類的。”


    “我不太清楚,警方應該正在調查這些事吧。”


    接著近藤告訴大家,他在會客室前遇到的刑警眼神很凶狠、很可怕,大家便開始聊起這個話題。


    放學後,媒體記者和警官幾乎都離開了,堤防旁那條路也不再像早晨上學時那麽擁擠。勇樹經過附近時,下了單車,在附近探索。他沒有找到近藤說的血跡,但看到用粉筆畫的人型。屍體高舉著雙手,分不清是仰躺還是俯臥。兩名女學生看著人型,竊竊私語著快步離開。


    人型旁還有一個小很多的圖形。勇樹試著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想要了解到底是甚麽東西的形狀。附近的草叢傳來沙、沙的窸窣聲,他驚訝地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挽起西裝袖子的男子在堤防中間站了起來。他虎背熊腰、一臉精悍,一隻手拿著記事本,另一隻手不停地在上衣和長褲口袋裏摸索。


    勇樹看到後,從書包裏取出鉛筆盒,拿出一支hb鉛筆,對著下麵說了聲:“請用。”男人有點驚訝,隨即笑著從堤防走了上來。


    “謝謝,我的筆不知道掉去哪裏了。”


    他用向勇樹借來的筆迅速記錄著甚麽,歸還時看著勇樹的臉,眼睛微微睜大。


    “不好意思,請問你叫甚麽名字?”


    “須田勇樹,”勇樹回答,“我是武誌的弟弟。”


    男人一臉“果然啊”的表情。


    “原來如此,你們長得很像呢。”


    勇樹很開心,他喜歡聽別人說他和武誌長得很像。


    “你是刑警嗎?”他問。


    “嗯,對啊。”


    刑警叼著煙,擦了兩、三次火柴點著煙。乳白色的煙霧飄過勇樹的麵前。


    “請問這是甚麽?”


    勇樹指著腳下的小圖形問。


    “是狗。”刑警回答,“是北岡的愛犬,名叫麥克斯。聽說北岡很疼愛它,出門的時候都會帶著它。那隻狗也被殺了,被割斷喉嚨。”


    刑警用右手做出割喉的動作。


    “為甚麽連狗也……?”


    “不知道,可能凶手討厭狗吧。”


    勇樹抬頭看著刑警,以為他在開玩笑,但刑警並沒有笑。


    “凶手是剛好路過的暴徒嗎?”


    勇樹試探地問道。刑警陶醉地吸了一口煙,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可能性相當大。如果是計劃性犯案,就產生了一個疑問,為甚麽凶手知道北岡在那個時間經過這裏?這裏一到晚上就幾乎沒有人經過,或許認為是暴徒所為比較合理。不過,北岡並沒有被偷走任何東西。”


    “可能是頭腦有問題的暴徒,”勇樹說:“絕對不可能是認識北岡哥的人殺了他,雖然我都是從我哥口中得知他的事,但我知道他很優秀,因為我哥哥很信賴他,半吊子的人不可能勝任我哥的捕手。”


    他越說越激動,那警抽著煙露出好奇的眼神,勇樹害羞地低下頭。


    “你不打棒球嗎?”刑警問他。


    勇樹猶豫片刻,回答說:“我沒有才華。”


    “才華?任何人隻要多練習,球技就會進步。”


    “不行,如果隻能練到這種程度,我情願多花時間用功讀書,考上一流大學。”


    “甚麽意思?讀書當然很重要。”


    “該怎麽說……我家沒辦法讓我們把打棒球當成遊戲,我哥打棒球並不是因為興趣,而是他的生存方式。雖然我哥確實很有棒球天分,但我沒有,所以我隻能好好用功讀書,考進一流大學,進入一流的公司。早就有人對我說過這番話了。”


    “這番話……是誰對你說的?”


    “哥哥。”


    勇樹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況。那時候他剛進中學,讀二年級的武誌已經展現了天才投手的本領,開始在國中棒球界受到矚目。勇樹十分崇拜哥哥,也希望可以加入中學的棒球社,但武誌用嚴厲的口吻對他說:


    “你覺得自己棒球打得很好嗎?”


    “雖然我打得不好,但隻要多練習就會進步。”


    “不行,光是有進步還不行。我打棒球,是因為以後要靠這個吃飯,你應該知道家裏很窮吧?棒球手套也不便宜,家裏沒這麽多錢可以讓我們把棒球當成遊戲。勇樹,你很聰明,最適合靠腦袋賺錢,你要靠讀書出人頭地,我要成為職棒選手,我們一起努力,讓老媽過好日子。”


    勇樹並不是不了解哥哥的意思,但當下還是無法接受。於是,他決定先去參觀棒球社訓練的情況,當天就決定聽從武誌的話。


    武誌的練習量太驚人了。勇樹難以相信他可以這麽長時間地持續活動身體,他終於了解,這就是哥哥所說的“打棒球不是遊戲”。


    於是兄弟兩人決定,武誌專攻棒球,勇樹用功讀書。那天之後,勇樹比別人加倍用功讀書,因為他知道,隻有普通的努力,將無法和武誌在棒球方麵的成就匹敵。


    “對我們兩兄弟來說,棒球和讀書都是為將來做準備,所以不能當作遊戲。”


    刑警夾著香煙聽勇樹說完後,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的臉。此時,勇樹才驚覺自己可能說太多了。


    “時間太晚,我要回家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


    說完,他騎上腳踏車,用力踩著踏板。如果武誌知道自己和刑警聊了這些話,可能會責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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