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想得到儒家聖人留在修身林裏的那支筆!


    偏偏這還是個陽謀。


    放任圓真進入修身林,他有聖人用過的筆擱在手,或許真能得到儒家聖人留在修身林裏的那支筆。


    可如果橫加阻攔……這就不是一次破例能夠蓋過去的了。


    君子無信則不立。


    有鹿書院該怎麽選呢?


    老和尚清慧慈眉善目笑容和善,靜靜等著代表著有鹿書院的何大先生會作何反應。


    之所以不遮不掩,明著說出這是儒家那位聖人的筆擱,便是要讓有鹿書院陷入兩難,無論是聖人之筆落入佛門之手還是有鹿書院失信於天下,這都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


    甚至比起尚不知真麵目的聖人之筆,有鹿書院因此動搖了他們儒家君子的立身之本,或許還會是更實際的收獲。


    君子可欺之以方。


    況且清慧敢於僅僅帶著徒弟圓真,師徒二人就在這兩國交戰的敏感時期來到有鹿書院,可不是全都指望書院會秉承君子之風。


    他攜帶著一件佛門重寶。


    哪怕那位曾經一言截江的有鹿書院院長沈其風不顧君子信義,敵是敵不過,但他也有把握憑借佛門重寶保全性命。


    “何兄,這清慧和尚說的筆擱……能用來做什麽?”


    “應該是衝著聖人留在修身林裏的那一支筆來的。”


    陳憲虎其實也猜出了用途,不然筆擱還能用來做什麽呢?


    隻是抱著些許僥幸求證一下。


    此刻僥幸落空。


    他望向那對來自寒烏國的和尚師徒,臉色變得極其不善。


    這種滿是敵意的眼神,要遠比何奇事和何霄等一眾書院弟子更為直接。


    他畢竟是大焱將門之後。


    清慧與圓真這對師徒可不僅僅是遊曆天下的佛門僧人,還來自已經與大焱兵戎相見的寒烏國。


    雖然誰也不曾見過那支聖人筆的廬山真麵目,但儒家聖人的強大卻毋庸置疑。


    那位聖人作為世間最後出現過的一品境,在傳承下完整的儒家修煉體係之後消失無蹤,距今也不過四百多年。


    四百多年的時間,或許能把滄海變作了桑田,可這還遠遠不夠磨滅一品境殘留下來的力量。


    哪怕修身林裏那隻未曾出世過的聖人筆不是什麽特別煉製過的法寶,隻是儒家聖人用來書寫的普通之物,但隻要是隨身攜帶常常使用,浸染上了儒家那位聖人的氣息,便也已是極為恐怖的了。


    大焱征寒烏,目前傳回玉京城的都是捷報,寒烏國根本擋不住那位折衝將軍率領的大焱軍鋒。


    但是,如果清慧與圓真這對師徒把聖人筆帶回了寒烏國。


    如果。


    哪怕僅僅是如果……那隻聖人筆裏殘留下來的儒家聖人之力,成為了扭轉戰局的關鍵呢?


    縱然這樣的可能性隻有百分之一。


    甚至千分之一。


    陳憲虎都不能坐視不理。


    有鹿書院囿於信義。


    況且有鹿書院雖然距離玉京城僅有三十三裏,但在大焱王朝建立以前書院就已經在這座青山腳下了。


    書院與大焱王朝並非是從屬關係,雖然與朝堂關係緊密,但可不會任憑差遣。


    但是陳憲虎能希冀的可不隻是有鹿書院。


    徐年和熊愚他們都與書院沒什麽瓜葛。


    尤其是徐年。


    道門五品大真人,難道能拿捏不了一個高僧轉世的小和尚?


    何霄似乎看出了陳憲虎的打算,他提醒道:“陳兄,修身林……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


    “裏麵是半真半假的幻境。”


    “每個人經曆的都不一樣,彼此之間未必會有直接的競爭……”


    這意思是就算徐年他們有心阻止圓真,在修身林裏也可能是有心無力。


    那一株香已經快燒完了,修身林已經完全被霧氣籠罩。


    何大先生不知做了怎樣的考量,似乎並不打算阻止圓真進修身林。


    陳憲虎咬了咬牙,轉身便要離開。


    何霄追問:“陳兄去哪兒?”


    “我回京城多找些人來!這兩禿驢有本事就把聖人筆從修身林裏帶出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命帶著聖人筆離開大焱!”


    修身林可以不進。


    但絕不能讓這兩禿驢帶走儒家聖人之筆。


    不過沒過多久。


    陳憲虎去而複返,臉色還有些古怪。


    開啟修身林的那柱香才剛好燒完。


    這麽一點點時間,明顯不夠往返三十三裏地。


    他這是臨時改變了主意?


    可是已經來不及細問。


    何大先生朗聲說道:“修身林已經開啟,速進林中……”


    陳憲虎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把什麽時候事情拋到了腦後,和徐年等人並肩入林。


    趁著這點並肩的時間。


    徐年問道:“發生何事了?”


    熊愚、葉一夔、諸葛台也是目光既好奇也隱隱有些關心。


    陳憲虎搖搖頭,笑著說道:“我沒事,之前是我杞人憂天了,聖人筆的事情不用我們來操心,我折返回來是因為才出書院大門就……”


    話還沒說完。


    修身林裏的白霧已經彌漫開來,隱去了徐年等人的身形。


    遮擋的不僅僅是視線。


    連同腳步聲也一並消失了。


    陳憲虎試著喊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似乎這片白霧彌漫的竹林之中,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怪不得何兄說彼此之間未必會有競爭,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嗎?”


    陳憲虎笑了笑。


    縱然沒有方向,依舊大膽地走向霧林深處。


    方才陳憲虎打算回京城喊人。


    才出了有鹿書院。


    送他們來到書院後一直在外等候,等著送少爺和朋友再返回京城的陳府馬夫卻轉告了他一件事情。


    “……沈管事出發前告訴過小的,如果少爺突然一個人出來要打道回府,就讓小的告訴少爺不要多想,安心在修身林裏尋找機緣就行。”


    陳憲虎頓時明悟。


    哪裏用得著他回京城喊人,這顯然是已經心中有數。


    估計京城方麵,對此早就安排好了。


    所以。


    方才他才會用杞人憂天來回答徐年。


    ……


    另外一邊。


    徐年走在這修身林的霧氣之中,雖然也隻聽得到自己一人的腳步,但心裏卻響起了久違而又熟悉的聲音。


    【大儒栽竹,後輩修身,慎獨慎微,問心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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