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孽徒啊……”


    白去蹤長長地歎了口氣。


    徐年愕然,他遇到的錢子璐是盜首的徒弟?


    難怪了。


    和盜首的招式一樣,又都能在白霧裏麵穿梭。


    如此看來,他遇到的錢子璐應該也是和盜首一樣冒充了他人吧,書院弟子錢子璐並非是其真實身份。


    白去蹤並不願意在徒弟的話題上多聊兩句,他琢磨了片刻,用一句感慨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張丫頭下藥的本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老張現在都不敢隨便喝茶了。”


    這麽隱蔽的事都知道,看來不會是他人假冒的了。


    徐年放下了心。


    “白前輩怎麽來了修身林?”


    “給你送個好東西。”


    白去蹤恢複了笑吟吟的麵孔,隨手便把好東西扔給了徐年,徐年拿在手裏一看。


    一個老舊的筆擱!


    這就是在修身林外,清慧交給圓真的聖人筆擱!


    聖人筆擱會怎麽跑到了白去蹤的手裏,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需要問,想想白去蹤的享譽天下的名號似乎就不難理解了。


    盜首。


    都明著是盜了,還能是怎麽來的呢?


    不過,這可是送上了一件大禮。


    徐年沉吟片刻,問道:“白前輩,此物珍貴你就這麽贈與我?”


    白去蹤聳了聳肩,解釋道:“儒家聖人用過的筆擱,在這修身林裏還能感應到那支聖人筆的方位,當然是珍貴無比,但東西再珍貴也要發揮出作用才行。”


    “物盡其用才是正理。”


    “恰好這筆擱在我手裏卻沒太大用處。”


    憑借盜首的本事,可以在這修身林裏的穿梭自如,卻難以得在這修身林中獲得認可,也就得不到任何機緣。


    修身林的幻境考驗,可不隻是看你在幻境中做什麽。


    還得呼應本心。


    白去蹤在來找徐年之前,就已經拿著聖人筆擱去找過聖人筆了,但方位可以確定,他卻無法得到那支聖人筆。


    如若不然。


    天底下最大的賊,哪可能上趕著來當散財童子。


    “東西我就贈與小兄弟了,拿不拿得出那支儒家聖人留下的筆,是小兄弟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反正那支聖人筆隻要不落入佛門禿驢的手裏我就沒啥意見。”


    一口一個禿驢。


    聽的出來白去蹤似乎對佛門不太滿意。


    “走啦,回去還得要教張丫頭練劍。”


    青衫俠客後退了一步,身影便隱沒在白霧當中,不過仍有一句話留了下來。


    “小兄弟下次若是再遇到我那孽徒,若是發生了什麽衝突,如果有留手的餘地,還請留我那孽徒一條性命……”


    徐年看著手裏的聖人筆擱。


    白霧阻隔之下,他不知道白去蹤是否已經離去,耳目是否還在這裏。


    但他依舊點了點頭。


    “我盡量。”


    先前遇到盜首徒弟的時候,徐年其實沒有下殺手,不過那時並非是什麽心慈手軟,而是想生擒下來,問一問他身上那件散發出和自己血脈相連氣息的物品有何來曆。


    不過不虧是盜首的徒弟。


    這身法可謂滑不溜秋,再有修身林中的白霧遮掩,沒能擒住。


    有了聖人筆擱在手,徐年在這滿是白霧的修身林中成功感應到了一個方向,一路向前經曆了數次幻境之後,見到了一張長案。


    長案之上,空無一物 。


    徐年走近長案,手中筆擱微微顫抖,散發出某種強烈的意願。


    如同離家遊子終歸鄉。


    徐年感受到了這股意願,他若有所思地把筆擱放在了長案之上。


    白霧倒卷,此地隻剩下竹林蒼翠。


    一支筆自虛無中浮現而出,靜靜地擱在了筆擱上麵。


    渾如一體。


    就好像從來都是如此。


    徐年走過去想要拿起這支筆,但是這支筆重若千鈞似有山河之勢,他一下子竟然拿不起來,直到體內一縷縷散發金光的白霧湧現出來,融進了這支筆。


    方才的千鈞之重,變成了鴻毛之輕。


    “這就是聖人筆嗎?”


    徐年拿起了這支筆的瞬間,本來就支離破碎的筆擱似乎迎來了使命的終點,一寸寸化成了飛灰,融入了竹林白霧之中。


    徐年手中的筆輕輕顫抖。


    似在嗚咽。


    在這略帶傷感的氛圍當中,徐年見到案前浮現出一道身影。


    沒有頂天立地的雄壯。


    但是他伏案長書,自有浩然之氣醞釀而出,吹遍了整個天地。


    片刻之後。


    背影消失,隻剩下了留有書與筆。


    又有一道人影浮現。


    他走到長案處坐下,苦思良久才提起筆。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短短四句,言簡意宏。


    一泓清光直衝雲霄,滌蕩天地乾坤,換來一片清朗。


    橫渠四句?


    這道人影不會是姓張吧?


    徐年張大了嘴,沒想到這在前世大名鼎鼎,每個似他一樣的鍵盤儒學家都要倒背如流的橫渠四句,在這個世界裏已經出現過了。


    一字不差。


    這是如出一轍的儒家學問之下,誕生出的巧合。


    還是說……


    這不知多少年前的人影,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


    徐年心裏泛起嘀咕,莫名有種自己的台詞竟然被人搶先說了出來的感覺。


    這時。


    寫下橫渠四句,不知是否姓張的那道人影,在清光滌蕩天地之後,卻忽然陷入了迷茫。


    緩緩起身,後退三步,向著長案作揖。


    很明顯。


    這是在向著曾經在伏案長書的那道人影作揖。


    “我知我為何而讀書。”


    “可是老師啊。”


    “我當如何才能做到呢?”


    “如何立心,如何立命,又如何繼您的學問,如何像您一樣,為萬世開出太平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在這迷茫之中,這道人影並未消失,而是凝固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在這之後。


    一道又一道人影先後從白霧中走出,他們在長案之上留下了筆墨。


    都引得浩然之氣蔚然成風。


    可是那道凝固住的人影卻一動不動。


    直到有一道人影的出現。


    “一草一木,皆涵至理,格物致知,爾後成聖。”


    最後這一個聖字出來之後。


    浩然滿乾坤!


    寫下橫渠四句的人影也似有所悟,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再似先前那麽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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