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前昏昏欲睡的老人睜開了眼。


    眼神渾噩,濁氣十足,似分不清夢裏還是夢外。


    可是刹那之間。


    似有一團火光騰起,把這渾濁付之一炬,隻剩下了清明。


    “……原來是我們家的乖孫女來啦。”


    “爺爺,我帶徐真人來拿那麵鏡子。”


    “鏡子?哦,爺爺知道了,乖孫女你且讓開點,別被火燎到咯。”


    這間小鐵匠鋪裏唯一的爐子根本沒生火。


    哪裏來的火呢?


    楚慧婕顯然是知道自己爺爺指的是什麽,往後退開了幾步,徐年也沒逞能,默默和楚慧婕站到同一位置。


    名叫楚天工的老人悠悠起身離開了躺椅,似乎是躺得久了腰肢有點兒僵硬,還不緊不慢扭了兩圈活絡筋骨,捶了幾下後腰。


    然後,一巴掌拍在了破破舊舊的小火爐上。


    爐火倏然騰起,火光幾欲爆開。


    溢出的熱量僅僅是一瞬間,就讓這間小鐵匠鋪裏的氣溫從深秋微涼轉變成了酷暑,從爐中衝出來的熱浪不僅僅是逼人,而是可以焚人!


    這破破舊舊的火爐能承受住這麽猛烈的火焰?


    不會是……炸爐了吧?


    徐年悚然一驚,刹那之間也來不及多想,悄然運轉起靈力,打算如果這爐子炸開,他也能及時擋住噴湧而出的火焰,護住楚天工和楚慧婕這對爺孫。


    不過,能讓鐵匠鋪化為火海的意外並未發生。


    爐中火焰再怎麽猛烈,卻被這陳舊的火爐完完全全禁錮在爐膛裏麵,跳的再厲害的火苗也僭越不出分毫。


    楚天工就站在火爐麵前,像是感受不到足以焚人的熱浪。


    他還慢悠悠回頭,看了徐年一眼,和藹地笑了笑:“許真人不用擔心,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至於連自己的爐子都顧不好。”


    徐年感慨自己還是見識少了,沒見過鐵匠宗師的鬼斧神工。


    有點大驚小怪。


    而在下一刻。


    楚天工更是讓徐年再開了次眼界。


    他把手伸進了火爐裏!


    無情鐵手在猛烈的火焰之中左右摸索,輕鬆地就像是在背包裏翻找物品。


    不一會兒。


    取出了一麵銀色的小鏡子。


    爐火也隨之熄滅。


    “給,許真人,這就是重新煉製過的尋妖鏡。”


    “已經不再是東拚西湊出來的次品了。”


    “老實講,能親手複現出這已經失傳的物件,對於我這種人來說,倒也是種享受。”


    楚天工樂樂嗬嗬,楚慧婕卻有點尷尬。


    她咳了一聲,糾正道:“爺爺,不是許,是徐,徐真人。”


    老人摸了摸腦袋,茫然道:“不是許,是虛,虛真人?”


    “不是虛啦,是徐,雙人餘的徐。”


    “哦哦哦,原來不是虛,是雙人餘真人?真人這名字可有點繞口。”


    徐年正感受著重新煉製過後的尋妖鏡有何不同,聽了這對爺孫倆的對話才意識到這老人家念錯了他的姓氏。


    不是楚慧婕說了出來,他還以為是老人家有點口音,說的不標準而已。


    不過這糾正來糾正去,也沒念對啊?


    楚慧婕放棄了糾正爺爺,轉而看向徐年,笑容有些無奈,歉意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我爺爺他上了年紀有些耳背,經常聽錯或者是聽了一半。”


    徐年笑著擺擺手:“沒事,我也沒放在心上。”


    “誰說我耳背了?是不是楚雄為那小子說的?我的乖孫女,你可不能聽你爹瞎扯,明明是他常常口齒不清說不利索,還怪我聽不清耳背,真是個不孝子……”


    老人家這會兒倒是不耳背了。


    聽了個清清楚楚,頓時罵罵咧咧,在隔壁都還沒露過麵的楚東家就這樣隔空挨了頓罵。


    父罵子。


    既是孫女又當女兒的楚慧婕沒法搭茬,隻能無奈地笑了笑。


    隔壁。


    “……阿嚏——”


    楚雄為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莫名感到一陣渾身發冷,心想這入秋後雖然天氣漸寒是該添衣服了,可他鐵匠鋪裏爐火興旺又不冷,應該不可能是著涼吧。


    正值壯年的鐵匠宗師想不出個所以然,打量了眼來領懸賞的大漠人。


    “天魔教護法霍怔是你殺的?”


    阿萊夫抱拳,笑著說道:“是我砍下了霍怔的頭顱,然後千裏迢迢來到大焱的玉京城,把他的頭顱送到了楚宗師的手裏,這一點千真萬確,應該就足夠了吧?”


    楚雄為點了點頭。


    江湖懸賞,不就是這麽個理?


    阿萊夫帶來的頭顱是真的就行了。


    至於他是怎麽殺的天魔教護法霍怔。


    是不是單槍匹馬,有沒有他人相助或者是乘人之危。


    這些統統都不要緊。


    退一步而言,鎮魔司殺尋先生都是出動了四大金衣圍殺,阿萊夫就算是糾集了一幫人把將霍怔群毆致死也沒人會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隻要提著頭顱來到楚氏鐵匠鋪,這份懸賞就該歸他了。


    楚雄為一口喝完了一大碗茶。


    不是品茶,而是止渴。


    他放下茶杯,問道:“說說你的需求吧,想要一柄什麽樣的兵器?”


    阿萊夫笑著說道:“不用楚宗師為我量身打造,如果我想的沒錯,懸賞的應該是楚宗師出手鑄造一次的機會吧?不知楚宗師可否通融一下,把量身打造變成修複呢?”


    “這就得先看看你要我修複的是什麽了”


    楚雄為並沒有斤斤計較咬死就隻能量身打造全新的兵器,但同樣也沒有冒然應承下來。


    量身打造雖然是從無到有。


    但這修理的難度也要看是什麽兵器,壞到了何種程度。


    從壞到好和從無到有,前者可未必比後者簡單。


    “那就麻煩楚宗師過目了。”


    阿萊夫拿出來的是一柄彎刀。


    刀柄猶如金子鑄成,蛇形的刀刃輕薄如翼。


    一看就不是凡品。


    隻可惜這是柄已經斷裂的刀。


    刀刃斷成了兩截。


    楚雄為接過斷刀端詳了一陣,仔細看了看斷口處的紋理,他抬頭看向阿萊夫,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我沒看走眼,這應該是天蛇刀吧?”


    “楚宗師好眼力。”


    這是承認了。


    楚雄為放下斷裂的天蛇刀:“這麽說來,你是大漠王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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