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阿萊夫的是問道劍的清脆劍鳴。


    隱隱雷光,在空氣中明滅閃爍,掠過了一道劍痕。


    好快!


    阿萊夫神情微變,七品武夫的渾厚血氣激發在雙掌之上,猛然向前拍出。


    血氣擋在劍痕之前,停住了呂盼的身形。


    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


    “天下是天下,山上是山上,哪有什麽上下?”


    “不過呢。”


    “你倒的確在我之下。”


    問道劍似是在響應著呂盼的意念,發出了一聲錚鳴,至精至純的靈力激蕩而出,散布在空氣中的隱隱雷光如同得到春雨滋潤的破土新芽,變得更為光亮刺目,向著周圍蔓延。


    “你剛剛說,潛龍榜上,你是第七,我是第六,隻差一名而已。”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第七是因為你隻是第七,而我第六則是因為我根本不在意什麽潛龍榜呢?”


    話音落下。


    已經讓許許多多看客無法直視擂台的燦燦雷光,一同匯聚向了問道劍,無根而生的雷霆幾乎化作了液態,在劍身之上不斷破滅而又誕生,不間斷奏響霹靂天音。


    阿萊夫當然不會坐視呂盼斬出這讓人心驚肉跳的雷霆一劍。


    不論性格如何乖張頑劣,他終究是實打實的潛龍第七,境界實力與戰鬥經驗都不欠缺,十分清楚自己當務之急就是破壞掉呂盼正在凝聚的劍勢。


    可是,阿萊夫做不到。


    萬千道法源頭的道一宗自有其精妙,呂盼渾身靈力無論從量還是質來說,都已經可以說是達到了七品境的極限,阿萊夫再如何催動氣血,哪怕氣血如浪湧,也淹沒不了錚鳴雷霆。


    至於長生天之賜的巫力,那畢竟是有限的助力,在八品武夫的戰鬥裏都是錦上添花作為奇招,換到這七品境的血氣與靈力的對抗中,那些許巫力已經難以撼動大局。


    除非此時長生天顯靈,降下了真正的神明之力,興許才能讓雷霆寂滅。


    長生天顯然不可能在玉京城顯靈。


    在阿萊夫被雷光照亮的瞳孔倒影之中,呂盼酣暢淋漓地斬出了這一劍。


    就仿佛暗合天數,順著某種冥冥之中的天地至理。


    如同水流向下,如同秋來葉黃。


    就這麽簡單,卻又不可違。


    “振玄雷!”


    道一宗的神通之術,在呂盼的手上再一次顯於山下。


    雷漿從問道劍上迸發,引動了九霄之上的雷霆。


    雷光淹沒了整個擂台。


    浩大,破滅。


    一閃而逝。


    煙塵散去之後,隻有一道身影還在站著,他淡定從容地整理了一下略微有點燒焦的道袍邊緣,把隱隱傳出興奮之意的問道劍負在背上,毫無遲疑地轉身躍下擂台。


    僅在路過徐年旁邊時,以道門禮節向他稽首致意。


    至於其他人。


    不管是代行神明意誌的大漠大祭司,還是為大焱朝廷稱量社稷的老首輔,他都不曾看過一眼。


    為朋友討個公道而來。


    如今公道已得,便灑脫而去。


    擂台勝負,大焱大漠。


    這些天下事,與他一個山上人,能有幾分關係?


    “唉……”


    大祭司目送著尚且年輕的道一宗天下行走瀟灑而來全身而去,他明明有四品境的修為卻隻能在苦笑中歎了口氣,然後權杖往地上一砸,將昏迷不醒的阿萊夫從擂台轉移到了身前地上。


    呂盼隻是道袍邊緣略微有點焦糊,而阿萊夫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


    可是皮肉傷都隻能算是次要。


    如果把七品武夫的氣血比喻成一座山,那麽現在這座山便被驟然落下的雷霆劈碎了,裂成了數塊巨大的山石,分崩離析滾滾而落,繼而砸塌了山下的五髒廟。


    大祭司手裏的權杖依次在阿萊夫的眉心、心口、丹田處點了一下,用稱得上當世巔峰的巫力強行穩固住了阿萊夫體內已不受他控製的氣血,但這也僅僅是停住了氣血的崩潰,難以逆轉。


    之後會如何。


    除非長生天顯靈降下神恩,否則隻能看他的個人造化了。


    “唉,這位王子殿下,傷的挺嚴重的吧?發生這種事情,真是讓人遺憾啊。”


    張首輔走了過來。


    他雖然沒有修為,看不出阿萊夫傷的有多麽嚴重,但看大祭司的神情,也可知道一二了。


    “真沒想到首輔大人也有挖苦他人的閑心。”


    “閑心這種東西,誰沒有呢?隻不過大祭司可誤會了,我來是為了給你們指條路,京城裏麵應該有位神醫能治好你們這位王子殿下。”


    大祭司微微皺了下眉頭,他覺得大焱首輔應該不會無聊開這種玩笑,於是問道。


    “是誰?”


    張首輔指了指不遠處的張天天,紮著羊角辮的少女從徐年手裏接過了天蛇刀,正好奇地把玩著這把對於大漠而言,象征意義更勝過作為神兵本身價值的寶刀。


    “百槐堂,你們大漠人不是已經去過了嗎?那位小姑娘他爹,在我們京城裏可是號稱能跟閻王搶人的呢。”


    大祭司眉頭皺得更緊了。


    衝突在前,之後又有求於人,別個能答應嗎?


    似乎看出了大祭司的顧慮,張首輔樂嗬嗬地說道:“張神醫心胸開闊,想來不會介懷這點不愉快。”


    “隻不過你們的誠意夠不夠打動他,這就是我也說不準的另一碼事了。”


    “畢竟在那間百槐堂裏,不論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都一視同仁,誰都可能得救,也誰都可能不得救。”


    心胸開闊,一視同仁。


    這大概就是說話的藝術了。


    大祭司沉吟片刻,沒有答複會不會帶阿萊夫去百槐堂,反而是問道:“道一宗的天下行走,如今都已經入了首輔大人的棋局之中了嗎?”


    “非也非也,我個山下之人哪能算計到山上,那位呂行走登上擂台,就如他說的隻是為朋友討個公道,實在是意外,不過總的來說,於我大焱,也是可喜之事。”


    雖然呂盼隻為朋友而來,但他確實為解決掉了阿萊夫。


    破去了這一擂台上的強敵。


    “不妨告訴大祭司,原本我為阿萊夫王子安排的對手,另有其人……喏,就是那位了。”


    擂台之上。


    站上了一位瘢痕臉的男人,他正解下背上之物,拆開布條。


    沒有了束縛。


    幾乎凝結成了實質的凶煞之氣,頓時衝了出來。


    為這微涼的秋,更添上一抹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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