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天清楚記得她才出了京城過了一個千春縣,距離天水城起碼還有個二十多天的路程,還早得很,不過她依稀間又想起了另一段模糊的記憶,似乎的確已經跨過了千山萬水,抵達了天水城。


    隻是後麵這段記憶,應該是……在夢裏?


    之所以是應該,蓋因為天水城的城門就出現在了張天天的麵前,她已經有些分不清剛過了千春縣是夢,還是跨過了千山萬水才是夢了。


    難道是她這一覺睡得太香,已經睡迷糊啦?


    徐年微微眯起眼睛望著天水城的城門,輕聲笑道:“不是你起猛了,是我們遇到前輩高人了。”


    “前輩高人?”


    張天天撓了撓還有些迷糊的腦袋瓜子,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之前說要送他們一程的算命瞎子的形象。


    眼盲、算命,以及真假難分的夢境……


    張天天驟然瞪大眼睛,驚訝道:“那個算命的難道是三大奇人之一的丁摶?”


    算命的不稀罕。


    算命的瞎子也不少見。


    所以張天天之前也沒往這方麵去想,但是如今一覺醒來到了天水城,能這般混淆夢境與現實的算命瞎子,天下間還能有誰呢?


    三奇之一。


    大世入夢的盲算子丁摶。


    說送一程,當真就以徐年都看不透的玄妙手段,在夢中跨越了千山萬水,直接把二人送到了天水城。


    天水城雖然比不上天下首善的玉京城,但作為一郡之首的大城,也是八街九陌接袂成帷,無論如何也稱得上是繁華之地。


    況且家傳比大焱國祚更為悠久的天水謝家就坐落於此,或多或少也為此城更添上了些許代代相傳後積累下來的厚重。


    隻不過這份厚重是好是壞可就難說了。


    往好處說謝家的存在確實能一定程度上震懾宵小,有些個混跡在江湖裏的蛇蟲不把當地官府放在眼中,但卻會忌憚世家的威名不敢造次。


    壞處則是如果想要在天水郡推行什麽政策,名義上這當然是朝廷之事,和謝家沒有什麽瓜葛,但真正推行起來,怎麽可能繞的過在天水之地紮根了一代又一代,早就已經根須繁茂的謝家呢?


    不過謝家在天水郡如何,天水郡守或許會頭疼,但這卻不是張天天和徐年要操心的問題,他們要找的是胥華呈,又不是謝華呈。


    進了天水城之後,張天天沒有立馬去找曾經的假藥販子,先是在街邊找了家裝潢典雅的客棧,要了兩間相鄰的客房,吩咐店小二好好照顧棗紅馬,要喂最好的草料。


    “客官您放心,既然您吩咐了,肯定喂的都是小店裏最好的草料。”


    好的草料又不是不加錢,店小二當然樂嗬嗬地應下。


    張天天看著店小二滿臉殷勤地從徐年手裏接過韁繩,她似是隨意般地問道:“聽說你們這天水城裏有個什麽西豐樓,做出來的螃蟹是一絕?”


    “西豐樓?有是有,不過那地方嘛……嘿,客官您要是吃螃蟹,小的建議還是去食在鮮,如今秋風來了,食在鮮的全蟹宴當是咱們這天水城的一絕。”


    客棧的店小二雖然沒說西豐樓不好,但這轉口就提了別家的全蟹宴。


    要麽是這客棧和他說的食在鮮有什麽瓜葛。


    要麽恐怕就是這螃蟹哪家做的好吃,高下立判沒任何爭議了。


    但是張天天卻不放過西豐樓,繼續問道:“聽你這話中有話啊,西豐樓那地方怎麽了?說說看。”


    “哎呦,客官您這問的我可不好細說,隻能說您帶足了錢財,去了就明白了……”


    店小二有些為難,反應也很奇怪,先是看了看徐年,再去看張天天,有些納悶怎麽不是徐年私底下問他,而是張天天當著徐年的麵在問。


    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如實說出來。


    直到張天天變戲法似的翻了下手掌,亮出明晃晃的一錠銀子。


    “說清楚了,這就是你的賞錢。”


    店小二有些糾結,但最終那雙眼睛還是逃不過這錠銀子的光澤,陪著笑臉說道:“西豐樓那地方雖說是食樓,但吃食隻是一般,重點是好玩。”


    “好玩?”


    這麽模棱兩可的答案,顯然不能讓張天天滿意。


    為了這錠銀子,店小二左看看右望望,沒其他人注意這裏,他才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是聽人說啊,西豐樓養了一群啞女,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極品,比起青樓的花魁都別有一番風韻。”


    原來是這麽個“好玩”。


    難怪這店小二剛才會看徐年了。


    不過青樓行當在大焱又不違律,玉京城裏都有條煙柳河,河上畫舫河畔高樓都是尋花問柳的風月場,但這西豐樓偏偏要披個食樓的幌子弄這些,恐怕這裏麵的啞女不隻是風月那般簡單。


    張天天還想細問啞女是個什麽說法,怎麽就比青樓花魁更好玩了,但是店小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客官,您問這西豐樓,小的也沒去玩過呀,和您說的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準不準都沒法擔保,哪能知道個中細節呀,不過話說到最開始,您要是吃螃蟹,小的推薦您上食在鮮,這小的能給您擔保……”


    他要能在西豐樓玩得起,還會在這客棧裏當小二?


    張天天也沒為難這店小二,把他眼巴巴看了有一陣的那錠銀子拋給了他。


    店小二頓時眉開眼笑。


    “別忙著樂嗬,這西豐樓和食在鮮在哪兒,你總能說得出來吧?”


    “知道知道,都離我們這客棧不願,您出門左拐……”


    店小二沒去過不知道,那就隻要自己去一去,螃蟹也好啞女也罷,都能一探究竟。


    至於張天天為什麽執著於西豐樓,原因其實很簡單。


    就如店小二說的,西豐樓離客棧不遠,出門走了才不到一刻鍾,徐年和張天天就已經坐在了西豐樓的大堂裏麵。


    從外在來看,西豐樓似乎也就隻是比較闊氣的食樓。


    端來送去的都是一盤盤菜肴。


    至少在這大堂裏麵是看不出什麽稀奇。


    張天天冷著臉拍了拍桌子,劈頭蓋臉衝著西豐樓的店小二就是一頓斥責。


    “我是聽說了你們這兒東家胥華呈的大名才慕名而來,從玉京城到你們這天水城,知不知道光趕路都花去多久?結果呢就這?你不會告訴我你們這兒就隻有菜單上這點東西吧?糊弄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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