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年那雙平靜的眸子裏,鬱芸紡逐漸感到了莫大的不安。


    神機妙算這種說法。


    如果換一個人來說,鬱芸紡隻會嗤之以鼻,你當自己是誰,三奇之一的盲算子嗎?


    可是徐真人縱然不是盲算子,那也是道門五品玄真境。


    此道門境界之玄奇,被稱為以心法天地念起皆玄機,可不是一句空談。


    一位道門大真人要是突然靈光乍現,可能不僅僅是什麽直覺,而是捕捉到了冥冥之中一閃而沒的天機,有了難以付諸於口的感悟。


    不可忽視。


    鬱芸紡神色逐漸凝重,如果和徐真人說的一樣,漕幫對育嬰堂的真相知根知底隻是樂見其成,她盡管想不出來漕幫這樣做的理由,但可以預料的是局麵隻會比預計的更加糟糕。


    往最壞了想,漕幫如果什麽都知道,卻能讓賬簿輕輕鬆鬆流落到他人手裏,是不是意味著賬簿根本就不重要?


    或者說……


    賬簿其實遠不止這三本,早就做足了備份?


    鬱芸紡恨不能現在就生出一雙翅膀,趕緊飛回京城去見東家,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著急就越容易犯錯,況且就算像來時一樣,沿途換用驛站快馬,日夜不停馬蹄趕回京城也得三四天,急於這一時片刻也無濟於事。


    當務之急,既然已經有了“果”,如何推斷出“因”也就成了關鍵。


    弄明白漕幫是出於什麽目的樂意見到大皇子在民間聲望一落千丈,才好判斷他們接下來又會做什麽。


    不然就如霧裏看花,怎麽都看不真切。


    鬱芸紡想不出漕幫的動機,但是徐年卻想到了一個眼界見長的人,興許能幫他們撥開雲霧,理清漕幫種下的因果……


    ……


    天水謝家。


    謝彬堂聽下人通報有個自稱徐年的年輕人帶著兩個女人前來拜訪的時候,沒有什麽驚喜,隻有茫然和不解,以及冥冥之中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將要被迫害了的預感。


    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難道是天人交感的靈光?


    是不是意味著自己距離道門五品境更近了半步?


    雖然謝家樂意和一位道門大真人交好,但徐真人平白無故的登門拜訪難免讓人摸不著頭腦。


    西豐樓都已經燒成灰燼了,徐真人就算不罷手要查個水落石出,也該離開天水城回京城去查育嬰堂,來謝家做什麽呢?


    總不能是事情告一段落,在這天水城閑逛時,吃喝玩樂沒有門道,想著來讓謝家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況且徐真人身邊不是就跟著個張姑娘嗎?


    為何下人通傳是兩個女人,還有一個又是誰?


    不過盡管滿腹疑惑,徐年來都來了,謝彬堂總沒理由把人拒之門外,一位五品大真人也值得謝家拿出待客之道,在古色古香的園亭中備好香茗與茶點,招待登門的道門大真人。


    “徐真人大駕光臨,謝家可是蓬蓽生輝,隻是不知徐真人怎麽忽然想著來找我了?”


    謝彬堂親手斟了三杯熱茶輕輕推到客人麵前,如今謝家和漕幫分道揚鑣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要是徐年再晚些時候來,他大概率都已經不在天水城了。


    雖然就算他不在,隻要徐真人自報名號,謝家照樣會有人出麵接待他就是了。


    “遇著點想不明白的事情,想請教一下謝三爺……”


    徐年端茶抿了一口,並做多做客套,把謝彬堂不知情的育嬰堂真相和漕幫疑點都說了一下,直截了當問道


    “……謝三爺眼界高遠,不知可看得出來漕幫是想做什麽嗎?”


    謝彬堂起初端著茶杯,聽徐年說完後就默默把茶杯放下了,手雖然沒抖,但是嘴角卻在抽搐。


    先前的不妙預感,感情就應在這裏了是吧?


    漕幫果然是摻和龍子奪嫡中去了,而且比漕幫的所圖恐怕比他之前想的還要更大,這感覺不像是支不支持哪一位皇子了,而是要把水給攪渾。


    渾水才好摸魚,但漕幫這是要摸什麽魚呢?


    “唉……徐真人,你這可是給了我一個大麻煩。”


    謝三爺揉了揉隱隱有點兒發痛的眉心,謝家壓根就不想和龍子奪嫡沾邊,何況這次還有漕幫在攪渾水,誰也說不準最後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但是徐年卻帶著這麽一個重要問題登門謝家尋求答案。


    不管吧,折了道門大真人的麵子,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情分或許煙消雲散。


    管吧,卻多多少少會增大被卷入這場風波中的風險。


    徐年也知謝家的為難,他坦然道:“如果謝三爺不方便說倒也無妨,我還不至於因此怨憎謝家。”


    或許不怨憎,但歸根結底不也錯過了和一位道門大真人加深情誼的機會嗎?


    隻能說是有舍有得。


    就看怎麽選才最劃算,最符合謝家的利益。


    謝彬堂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火候還沒到位,不知道該如何舍得,隻能說道:“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能否請徐真人稍作等待,我去與家兄商議一下?”


    “唐突打擾,謝三爺何必對我用個‘請’字?謝三爺請便,我在這兒等著就是了。”


    在謝彬堂去與家兄商議的空當裏麵,張天天就像單純是來朋友家玩,一點看不出緊張,桌上的糕點挨個嚐了一遍,評頭論足哪一樣更好吃,還與九珍樓的糕點作比較。


    換了平常鬱掌櫃倒是不介意和她討論一二,隻是如今滿懷心事連茶都沒喝一口,哪裏有心思品嚐糕點。


    張天天倒也不在意鬱掌櫃默不吭聲,她和徐年一同分享完了每一種糕點,然後目光就落在園亭旁邊的池子裏麵,池子裏養著魚,她樂嗬嗬掰碎了糕點喂魚玩。


    在池子裏的魚兒都吃飽之前,謝彬堂便回來了。


    不過謝三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準確來說這次他是跟在一名身型欣長的中年男子身側,此人兩鬢各垂下一縷白發,手中拎著一本書籍,氣度文雅而隨和。


    修行境界不算突出,隻不過是個七品武夫。


    但能夠讓謝三爺跟在身後,結合他是去和誰商議,此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修行境界平平的天水謝家家主謝忱圭走進亭中,看到張天天在喂魚,還衝著她笑了一下,然後他把手中書籍放在徐年麵前,笑著坐下。


    “徐真人的來意我已知曉,可惜謝家也不知道漕幫內情,不過我琢磨著這本書上內容,或許會對徐真人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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