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之後,修為高低的差距便體現出來了,八品和九品四肢抽搐七竅流血,隻不過九品抽搐的身體幅度大一些,像是被浪花拍到海岸的魚,不斷打挺。


    身懷七品境修為的高手還能勉強抵抗一下在體內爆發出來的毒性,雖然口鼻流血難以動彈,但動一動口舌的力氣還是有。


    口鼻湧血的船家駭然無比,瞪大的眼睛裏就連眼白都蒙上一層血色,聽著周遭此起彼伏來自幫中弟兄們的痛苦呻吟,驚疑與駭然就如同江麵上的風浪,拍打著他的心神。


    “我……我們這是什麽時候中了你的……毒?”


    吹散在風中的嫣紅色粉塵,本身並不具備毒性,而是誘發了他們體內的毒素!


    這和船家下毒的思路差不太多。


    先把一味藥埋在體內,平時並無影響,但隻要另一味藥誘發,毒性便會顯現出來,但讓船家費解的是,所有吃喝明明都是他們自己人負責,從未讓張天天三人經手。


    為何會中毒呢?


    她什麽時候下的毒?


    “早就中了呀。”


    張天天兩手一攤,似乎是因為太過容易,有些索然無味:“隻要是踏上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中毒了,有這麽匪夷所思嗎?”


    “啊,我懂了,你不會是以為我下毒,也必須得和你那點雕蟲小技一樣,隻能從口入腹吧?”


    哪怕屏住呼吸,肌膚也一樣能夠滲透毒素。


    真沒意思。


    就這就全部都放倒了?


    徐哥都還沒出手呢,大名鼎鼎的漕幫不會就這麽點能耐吧。


    所有人都被毒翻了,船家倒像是還有底氣,笑了出來:“每個人?嗬、嗬嗬——小姑娘好狠辣的手段,你明明不知道這艘船上誰是敵人誰是路人,卻給每個人都下了毒,看來你們和我們也沒什麽兩樣,都是不擇手段之人啊……”


    張天天嗤笑:“別來沾邊嗷,我和徐哥辛辛苦苦假扮中毒,鬱掌櫃更是為了演得逼真一點,是真的中了你們的毒,不就是為了現在,讓你們主動跳出來,好分清楚誰是敵人嗎?”


    船家恍然明白了張天天最開始說的那句“一個無辜的都沒有”代表著什麽了。


    是的。


    徐年和張天天都沒有中毒,一個是百毒不侵,一個論及下藥玩毒,船家這點伎倆最多就隻配提鞋,隻有鬱芸紡是真的中毒了,不過這可不是張天天冷眼旁觀鬱掌櫃中毒,而是鬱芸紡自己的選擇。


    目的就如張天天說的,為了讓這場戲真一些。


    最好有一個人是真的中毒了,這樣就能準確知道毒性會在什麽時候顯露出來,船家他們會在什麽時候動手,避免了演技不夠精湛打草驚蛇,船家發現三人都沒有中毒後繼續潛伏下來。


    要是船家他們不主動跳出來,還真不好分清楚這艘渡船上誰是漕幫的人,誰又隻是無辜的路人,多出許多麻煩事。


    反正有張天天在,中毒了又不是不能解。


    當著倒了一地的漕幫好手們的麵,張天天隨手便拿出來一粒白鹿丸,喂給鬱芸紡服下之後,後者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正常。


    胸口處的疼痛消散了,體內充盈的巫力重新揮灑自如。


    不過也就在這時。


    鬱掌櫃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道:“當心!”


    江麵之上,水浪向著兩側翻湧,如同江水有靈,主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定眼望去便能看見,竟是有一道身影踏江而來,每一步落下便在江麵上重重砸出浪花,一浪疊著一浪向著兩側岸邊卷去,澎湃的氣血也猶如這浪潮般層層疊起,盡數化在一掌之中,在江麵上卷起滔天巨浪,駭然拍向渡船。


    岸邊遠處。


    更有一道人影在千步之外瞄準渡船彎弓搭箭,拉開的弓比一人都高,搭在弦上的箭也委實有些厚重得匪夷所思,通體由精鐵鑄成沉重無比,不像是人力能夠射出,更像給弩車用的巨箭。


    隨著緊繃到極致的弓弦撒開,精鐵巨箭便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飛了出來,就連刺耳的破空聲都要落後半拍才能追上這枚箭矢,掀起勁風破開了江麵,藏匿在一掌卷起的滔天巨浪之中,射向渡船。


    首當其衝的是張天天。


    鬱芸紡認出了這兩人是誰,踏江而來的是鍾濤,千步之外射出殺機的叫俞可奉,都是漕幫的舵主,但和竇江流不一樣的是,這兩人雖然也是六品境,但都已經成名已久,站在了這一境的巔峰,隻差一步能突破到五品境。


    雖然六品境到五品境差的這一步,一卡就是一輩子的大有人在,但不可否認這種人往往在全力爆發之下,能夠發揮出的戰力已經無限趨於五品境了。


    甚至若有什麽爆發出力量的秘術,短暫發揮出五品境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


    鬱芸紡不由得慶幸,她沒有選擇單人快馬回京,不然要是被這兩人聯手堵在路上,她怕是連逃命的機會都相當渺茫,但現在的話……


    兩個接近五品的強敵在江上攔路,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這裏可是有一位貨真價實的道門大真人!


    徐年隨手一抹。


    江浪消散,巨箭崩斷。


    就好像他這隨手一抹,便是抹去了江麵之上的所有風波,如今剩下來的隻有風平浪靜。


    聯手一擊就被這樣輕描淡寫的化解掉了,這船上哪來的這般高人?


    踏江而上的鍾濤眼角一跳,一擊不中他不假思索地轉身退去,與他配合嫻熟的俞可奉也在此張弓搭箭,不過這將要射出的第二箭不是為了殺敵,而是掩護鍾濤的撤退。


    來都來了,這就想走?


    徐年抬掌正欲下壓,忽然心神一動,靈力瞬間裹住了張天天和鬱芸紡,並探入馬房之中找到了在悠閑吃草的棗紅馬,三人一馬在道門大真人的靈力護持之下,衝破了船艙,向著上空飛去。


    也幾乎就在三人一馬脫離渡船的瞬間。


    江麵之下浮現出巨大的陰影,頃刻間覆蓋住了能承載上百人和眾多貨物的巨大渡船,陰影之中鑽出了猙獰無比的碩大頭顱。


    像是馬頭,又似駝首。


    僅僅一次昂首,便把渡船砸了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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