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與月光交融。


    葉一夔的臉頰貼著蔣萱的臉頰,交換著彼此的溫暖。


    他忽然說道:“這麽放任我,就沒想過如果我被外麵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你可怎麽辦?”


    蔣萱似懂非懂:“我?要是外麵的世界那麽好,我就等著相公帶我一起去看看?”


    說完之後,她像是才意識到了什麽,頓時緊張道:“相公你……你不會是要丟下我,不想帶我一起去看吧?”


    這次輪到葉一夔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會……以後不會了,等之後我會帶你去玉京城,那座天下首善之城,可是有許許多多新奇物件,隻是到時候你可別看迷了眼,不要我了才好。”


    “怎、怎麽可能!萱兒就算死,也不可能不要相公……”


    燈芯滅去,窗戶遮擋住月光。


    這間屋子裏的後話,便都是羞與外人提的了。


    不過另一間屋子裏的夜話,倒是沒有因為葉一夔之前的離開而終止。


    “……徐真人,葉一夔的事情我覺得有些蹊蹺,太過巧合了。”


    鬱芸紡凝著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酒館聽聞,賭坊偶遇,再到最後的衝動殺人。


    一環扣一環。


    實在是過於巧合。


    鄭興德做的醃臢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之前沒人湊這麽個巧,偏偏在這東窗事發的節骨眼上,就被葉一夔湊巧撞破,怒而殺之了呢?


    鬱芸紡很難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利用葉一夔的任俠之氣,達到殺死鄭興德目的。


    畢竟鄭興德的身份確實有些敏感。


    不是不能動。


    但用她東家的話來說,得先把這一局盤算清楚了,才好決定鄭興德的下場。


    免得一不注意就惹上一身騷。


    那麽,會是誰促成了葉一夔殺了鄭興德的巧合呢?


    鄭興德死了,會對誰有利?


    鬱芸紡想到的第一個嫌疑人……是她的東家。


    東家要保大皇子。


    鬱芸紡的天水城之行如果沒有出現意外,賬簿沒有先一步被徐年拿到,她就會把賬簿銷毀。


    物證沒了。


    鄭興德再一死,不就死無對證了嗎?


    單純從利弊來看,鬱芸紡覺得她東家的嫌疑真的很大,隻不過這可不像是東家的作風。


    太草率了。


    如果是東家來安排,鄭興德該怎麽活或者該怎麽死,起碼也該等到自己回京之後,帶來了天水城裏的準確消息,才會做出決斷。


    隻不過徐年和張天天顯然也想到了鬱芸紡的東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鬱芸紡。


    自知嫌疑不小的鬱芸紡隻能苦笑:“盡管這話由我來說沒什麽說服力,但我覺得葉一夔的事情應該不是我東家的手筆。”


    徐年倒是沒有把嫌疑都放在鬱掌櫃那位東家的身上,微微頷首:“恩,我願意相信鬱掌櫃的判斷,不會輕易懷疑你那位東家。”


    不會輕易懷疑,潛台詞就是沒有完全相信。


    但這已經夠了。


    鬱芸紡也沒指望過自己能僅憑一句話,就能贏得徐真人毫無保留的信任。


    徐年略微思索,又說道:“如果有人在背後安排了葉兄,葉兄還能順順利利從京城逃到這九山郡,到現在還沒被人追上來,該說是葉兄比我想的還要厲害呢,還是……安排葉兄的那位未免心太大了?”


    葉一夔以為他能逃出京城是逃得夠果斷,趕在鄭興德的死被人發現之前就已經溜之大吉了。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安排。


    鄭興德的死還用得著誰來發現嗎?


    衝動殺人的葉一夔不應該是早在網中,插翅難逃?


    還是說,葉一夔的逃跑也是安排過後的結果?


    疑點重重,矛盾也多。


    鬱芸紡沉吟道:“育嬰堂裏的眼睛不止一雙,葉一夔殺了鄭興德,恐怕也不止一雙眼睛看到了,也許是這些眼睛背後的人,懷著不同的目的伸出手,結果相互拉扯反而給了葉一夔可乘之機。”


    不管是想保大皇子,還是想看大皇子一落千丈,在葉一夔殺了鄭興德之後,都不太可能放任他不管不顧。


    保大皇子的不必多說,想要死無對證,葉一夔總不能還活蹦亂跳,到處說話吧?


    想要看大皇子一落千丈,葉一夔本來就是潛龍榜上小有名氣的葉少俠,隻要他把自己撞破的育嬰堂裏不為人知的勾當往外那麽一捅,事情不就妥了嗎?


    這些人肯定都不願意見到葉一夔逃出生天脫離掌控。


    同時也更不想看見葉一夔落入其他人的股掌之間。


    鬱芸紡沉聲說道:“我甚至懷疑,或許已經有什麽人追上了葉一夔,隻是出於某種考慮,還藏在暗處,沒有動手而已。”


    “沒有動手?那我就等著他們動手。”


    徐年的聲音很平淡。


    但想必那些想伸向葉一夔的手,如果知道在葉一夔身邊多出來了一位道門大真人等著看他們動手,想必個個都難以淡定下來吧。


    拭目以待。


    就看誰是一頭撞過來的幸運兒。


    再之後,一夜無話直到雞鳴天亮。


    睡了一夜的徐年醒來時倒是不存在沒睡好的問題,隻不過他有些疑惑,昨夜竟然是一夜無夢?


    盲算子丁摶明明說過,等他殺蛟之後會再來找他。


    徐年都想好要讓丁摶算什麽了,昨晚睡覺就是在等著丁摶入夢,結果卻一夜無夢。


    丁摶根本就沒來!


    “放鴿子了?不應該吧,三奇人之一,這麽響亮的名號,總不能忽悠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修打白打工,大概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徐年琢磨著,不過他再轉念一想。


    丁摶不是算卦的嗎?


    別人做事是安排好,他做事應當是算好了,又怎麽會耽擱呢。


    不過人家也隻說殺蛟之後會來,又沒說是第一個晚上的夢裏就來,等個幾天再看看吧……


    葉一夔昨天才回來,今天一大清早又要走。


    蔣萱的爹娘都勸他再留一天,不過蔣萱卻沒勸半句,隻是賢惠地煮了一鍋餃子,送行時也沒送太遠,隻到青石村的村口。


    隻有在臨別時候,蔣萱和葉一夔抱了一下,才表達出不舍。


    “相公,我等你回來。”


    “恩,等我下次回來,我帶你一起去看玉京城。”


    夫妻分別。


    蔣萱一直在村口站著,舉目眺望,直到已經看不到葉一夔的背影了,她才轉身離去。


    內心期待著下一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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