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少吃半碗飯,聽起來像是反話,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在裏麵,但陳沐婉其實隻是在說實情而已。


    如今年事已高的陳大將軍在年輕時曾跟著鎮國公打過仗。


    雖然一人是將,一人是兵。


    地位差距懸殊。


    但也算是在沙場上一起出生入死過了。


    機緣巧合下,那時還隻是個小卒的陳大將軍還與鎮國公一起喝過酒。


    如果說是鎮國公慧眼識人,看出了這小卒非池中物將來能當大將軍,所以青睞有加,多次照顧。


    那其中大半都是在扯淡。


    隻是的確受過照顧。


    之後陳大將軍憑借著戰功一步步登高直至拜將,那時的鎮國公早就已經油盡燈枯入土為安了。


    雖然沒有同為將軍後再度把酒言歡的機會,但陳行虎的心中卻一直敬佩著鎮國公,念著那份照顧。


    所以,鎮國公的兒子雖然扶不上牆,但陳大將軍府依舊願意和鎮國公府交好,乃至於訂下那麽一樁婚約。


    之後的是是非非暫且不提。


    陳府和徐府雖然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交情,但是做孫女的陳沐婉哪能不知道,老爺子依然敬佩著鎮國公,沒少將鎮國公經曆的戰事擺作沙盤,借此向子孫解傳授兵道。


    如果老爺子知道徐府後人把鎮國公的樸刀都弄丟了,是真的會歎上一口氣。


    掃去許多興致。


    所以。


    陳沐婉當即表示,為了盡快找回鎮國公的那柄樸刀讓老爺子不至於傷心。


    陳府也願意出上一份力。


    “……鎮國公的樸刀遺失,此事刻不容緩,你一個仆人麵對自家少爺,恐怕是會怯了底氣。”


    陳沐婉想了一會兒,徐徐說道。


    “這樣好了,我們和你同去見他,也算是做個見證,如果他當真與鎮國公的樸刀遺失有關,不管是他拿了還是知道線索,都要讓他交代清楚。”


    陳沐婉會這麽好心,幫著鎮國公府找回鎮國公的那柄樸刀?


    曹哲思反正不這麽認為。


    隻不過是找個插手的藉口而已,隻不過這藉口找的恰到好處,他剛剛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下人,總不能一轉眼又說自己在自家少爺麵前很有底氣吧。


    況且,他也沒想反對。


    畢竟年少爺入贅之後,按照大焱律法就已經是陳府的人了,既然最後是找到了年少爺身上,那麽這事兒想要完完全全繞開陳府可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不過這也無所謂。


    事關重大,陳府就算插手其中也就如陳沐婉自己說的一樣,更多的也就是做個見證,不可能顛倒黑白,畢竟徐府哪怕丟了樸刀,被撤了鎮國公府的牌匾,有折衝將軍在也至少是個侯府。


    過些時日,說不定還能變成徐大將軍府。


    遠遠沒有淪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


    況且這件事情,的的確確是鎮國公府丟了東西。


    找回失物,天經地義。


    這難道也有錯?


    公理就站在鎮國公府這邊,反倒鎮國公的樸刀如果真是年少爺所盜。


    偷東西時的年少爺雖然人在鎮國公府,但是已經過了大婚之日,戶籍都已經改進了陳府。


    按律是算陳府的人了。


    真要追究起來,陳府是不是也得擔起少許責任呢?


    不過讓曹哲思沒想到的是,陳沐婉話裏的“我們”,既然不是她和沈管事。


    而是那位俊逸青年。


    鎮國公府的獨臂老仆愈發好奇了。


    這青年到底是什麽人,連這種理應止步於徐陳兩家的事情,也願意帶上他一起?


    “……徐大哥,若是沒什麽急事,陪我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在陳府找到鎮國公府遺失的那柄樸刀的線索?”


    麵對陳沐婉的邀請,徐年自是點了點頭。


    有這麽大的熱鬧能看,為什麽不看?


    何況是鎮國公府的熱鬧。


    他在河竹村裏就找李叔打聽過鎮國公,也知道那柄樸刀意味著什麽。


    此時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都得益於道門境界多少有些修身養性的效果,不過之後吃午飯時想起這樸刀丟了,應該都能胃口大開。


    多吃半碗米飯。


    徐年就這麽回到了不久前才路過的偏僻小院。


    之前僅是路過,這次是有個恰當理由,跟著陳沐婉和來自鎮國公府的獨臂老仆一起走進了小院。


    小院雖然偏僻,不過陳府倒也給這院子裏配了兩個丫鬟。


    一方麵是照顧日常起居。


    另一方麵也是陳府也不可能真的心大到放著這位上門女婿不管不問,至少也得知道他每天都做了些什麽。


    不指望他能做什麽為陳大將軍府添磚加瓦,但總不能在眼皮子底下挖坑埋禍。


    “小姐。”


    兩個丫鬟見到陳沐婉,紛紛行禮見過。


    兩女之中個高一點的叫檀月,另一個是麝雲,在調到這間院子之前,都是伺候陳沐婉的丫鬟。


    陳沐婉也沒和她們客氣什麽,淡淡地問道:“你們姑爺起床了嗎?”


    你們姑爺。


    這稱呼有些意思。


    就好像這姑爺和她沒什麽關係似的。


    檀月和麝雲兩個丫鬟哪怕想到了這些,也看不可能多嘴去說。檀月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姑爺已經起床了,這會兒正在廚房裏麵。”


    陳沐婉微微皺眉:“這會兒在廚房?府裏難道沒給他送早食來嗎?”


    “送了,姑爺也吃了,隻不過姑爺說他自己饞嘴了,想做點什麽東西吃,但沒和我們說是做什麽,已經在廚房裏倒騰有一陣了……”


    檀月話還沒說完,便見到個麵容俊朗的年輕人端著托盤走了出來。


    “檀月,麝雲,來,我這點心做好了,都來嚐嚐我這手藝……”


    他話說到一半,才發現院子裏還有其他人。


    沒說完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他放下手中托盤,拱手行了一禮,笑容禮貌到不可挑剔。


    “陳小姐。”


    他先是和陳沐婉打了聲招呼,然後像是才看到陳沐婉身後跟了兩個人,輕笑著說道:“看這陣仗,陳小姐應該是有事來找我了?”


    陳沐婉看了眼托盤,眉梢微微向上挑了一下。


    裏麵是一枚枚金黃酥脆的蛋黃酥。


    巧合?


    還是,投我所好?


    徐年則是打量著這位已經當了陳府贅婿的徐家私生子。


    雖然之前在修身林裏見過一麵,不過那次盜首徒弟是頂著有鹿書院錢子璐的身份,沒見到“年少爺”長什麽樣。


    如今一真一假兩個徐年,才算是真正碰上麵了。


    那麽,兩張臉像嗎?


    一眼看上去沒什麽相似之處,不過如果仔細分辨,倒是能從眉眼中看出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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