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意識到徐兄搖身一變極有可能就要變成了徐聖,何霄想起自己初次見麵時敬的那杯酒,頓時有些難以言喻的微妙感,似乎敬的那杯酒都變得意義重大。


    來自五湖四海各個書院的讀書種子頓時放棄了錢子璐,把何霄團團圍住追問“徐兄”是哪位儒家聖賢,可否為他們引薦一下。


    何霄張了張嘴,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介紹了。


    哪位儒家聖賢?


    道門五品境的大真人!


    厲害歸是厲害,但這好像不怎麽……儒家。


    在何霄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才能不被這些正求知若渴情緒激動的讀書種子們質疑儒家聖賢怎會是道門大真人的時候,高勝凶也終於反應過來這案桌後提起聖人筆留下十六字的身影是誰了。


    這不就是新秋詞和詠月詞的作者嗎?


    在觀山水樓裏見到過。


    此時此刻,那位應當就在那間庭院裏麵坐著……


    想到這一點,高勝凶轉身就走,離開了竹林深處。


    離開了修身林,回到了庭院之中。


    真人當麵,若是再苦苦追尋修身林裏的幻象,豈不是舍本逐末?


    高勝凶是第一個意識到在修身林裏留下十六字聖人言的那道身影,此刻就在修身林外的庭院中坐著,但他並不是唯一的一個,畢竟何霄都已經開口了,隻不過其他人不似高勝凶這麽匆忙,這麽急不可耐。


    但其他人之所以不急,也同樣不是從容不迫,更多的是心緒複雜。


    這些隨著師長來到有鹿書院的讀書種子們,可是大多都很清楚此行目的可並不怎麽單純,而那位在修身林中能以聖人筆留下十六字的聖賢竟然坐在何大先生身旁,立場已經清晰明了。


    出了修身林,在庭院中相見,囿於立場,該如何麵對呢?


    銅鼓書院的學生岑莫是囿於立場之中,第一個做出選擇的人,他回到庭院之中,在老師嚴海立和其他書院大先生的目光壓力下,毅然決然地向坐在何大先生身邊的徐年。


    躬身執禮,敬稱先生。


    “後生岑莫,在修身林中感悟先生大才獲益良多,特來拜謝先生。”


    “願我以後能夠效仿先生。”


    “可致良知。”


    徐年在看到岑莫走過來行禮時,還有些茫然,心想一個高勝凶都算了,他畢竟沒什麽利益糾葛,但你們書院的先生分明來意不善,剛剛還在較勁呢,怎麽你們這做學生的出了修身林就整這麽一出。


    這讓坐在遠處的你的老師得多尷尬啊?


    但當聽到這聲“致良知”,徐年才大致明白了這人在修身林是經曆了什麽。


    他沉吟片刻,輕聲說道:“你能有所悟當是好事,願你以後也有此心,不過就不必謝我了,我不過是借來他人之言,留在了修身林,非是我所悟。”


    岑莫又問道:“如此的話……敢問是哪位先賢所留?”


    徐年想了想,說道:“樂山居士。”


    精通儒史的岑莫搜腸刮肚也沒在曆史之中翻到樂山居士這麽一位先賢。


    不過他想了想也不覺得奇怪,如果真有這麽一位先賢,知行合一那十六個字作為可比肩聖人之言,應當早就發揚光大成為儒家舉足輕重的一脈了,哪裏還用得著徐先生留在修身林深處,等待他們帶出修身林呢?


    果然就和何霄兄猜測的一樣。


    徐先生畢竟是道門中人,超然世外不慕名利,兩首傳世名詩都不願留下名字,想來這十六字就算當麵詢問,也未必會坦率承認。


    不過這不重要。


    敬在心底,不在言上。


    岑莫將牢記徐先生教誨,不忘此心,隻願以後可致良知。


    “我明白了……後生岑莫牢記徐先生教誨,莫不敢負。”


    岑莫再次鞠躬。


    誠心誠意,沒有一絲虛情。


    然後便坦然轉身,走向了他的老師嚴海立。


    徐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沒能開口,問一問岑莫到底明白了什麽?


    你這神情可一點都不像是明白了的樣子啊,我說的千真萬確,你不要自己給我加戲多想些有的沒的啊!


    岑莫回到了嚴海立的身後,垂首而立麵色坦然,梅子理、李夷吾等人的視線也自然而然隨之跟了過去,看了看坦然的岑莫,然後這質詢的眼神便匯聚向了嚴海立。


    嚴海立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這學生在鬧哪一出。


    不過他倒也沉穩,沒有開口便指責自己的學生。


    看了眼依然站在徐年麵前,束手而立如學生般侍候著的高勝凶,嚴海立眉頭微皺,轉頭沉聲詢問道:“岑莫,你是不是該和為師解釋解釋,你為何這麽做?高勝凶說他在修身林裏窺見了徐真人的學識,這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也遇見了什麽?”


    岑莫並未回避,直言道:“回稟老師,我們在修身林中都遇見了徐先生留在竹林深處的十六個字,堪比聖人之言,學生以為徐先生可比儒家聖賢,理當敬之。”


    剛剛還是先生,這會兒都變聖賢了?


    一位道門大真人,作了兩首詩,詩才極高就算了,怎麽還能是我儒家聖賢呢?


    嚴海立聽了岑莫的解釋,更是覺得有些荒謬了,但他還沒開口,旁邊的李夷吾倒是先忍不住了,怒衝衝地握著酒杯砸在桌上,杯中酒水都濺了出來。


    “荒謬!聖賢二字,豈是如此兒戲?豈能隨口呼之?道門真人也可當我儒家聖賢?你這話才是對儒家先賢的不敬!”


    岑莫不卑不亢剛要開口回應,卻見庭院門口又有一人走了進來,神情和他剛才比起來別無二致,看向坐在何大先生旁邊的徐先生時,敬仰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他知道此人是誰,於是便沒有說什麽了。


    無甚必要。


    來者先是向李夷吾行了一禮,然後便不顧李夷吾瞪大的雙眼,毅然決然地走向了徐年。


    “後生姚子雲,有幸感悟先生之言,今後當以先生為先,知行合一……”


    李夷吾眼睛瞪大到了極致,眼瞳都在顫抖。


    氣急攻心,這還攻了不止一次,之前反噬留下的傷勢便徹底壓抑不住了,帶動一口血氣衝破了牙關。


    吐了出來。


    “逆徒……你這逆徒!你在喊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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