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千兩,這數目可不小了。


    鎮魔司懸賞天魔教護法的項上人頭也就三四百兩黃金,但天魔教護法可是人均六品境還有詭異的天魔之力,比尋常六品境更為難纏。


    不過江家世世代代積累倒是勝過跌落穀底還未恢複到巔峰的鎮魔司,千兩黃金要拿也不是拿不出來,隻是江柏溫得權衡值不值得。


    一個江淮德能抵得上兩三個天魔教護法的懸賞額度嗎?


    又不是他的兒子。


    他兒子江淮古如今應當在江揚郡外遠離這場大變,在兩位供奉和那些死士的保護之下定然是少不了一根頭發。


    這還不是保命,隻不過是報仇。


    再說如今朱樓雖然掌握到了線索,但江家也不是沒管這事,之後未必查不出來是何人所為。


    一定要讓朱樓賺這麽大一筆錢嗎?


    個中內情其實連葉間也心知肚明,他也是故意報出黃金千兩,讓江柏溫以為他貪婪成性衝著發財而來,總好過懷疑他動機不純有其他目的。


    “理解理解,誰都有個困難的時候,一千兩要是高了,那麽……九百兩?”


    既然能夠討價還價,連葉間都已經漫天要價了,江柏溫也不介意就地還錢,大膽說道:“再少一點吧,比如……九百兩白銀?”


    黃金變白銀,一下縮水成十分之一。


    這可真是少一點。


    連葉間苦笑道:“太少了啊江家主,這也是我們朱樓兄弟用命換來的情報,換這麽點錢回去,我怎麽跟兄弟們交代?怎麽照顧犧牲了的兄弟們的家人?白銀那裏夠,得黃金才行啊,江家主從手指縫裏稍微漏點出來吧,八百六十六兩黃金。”


    你家手指縫裏漏出來的能是黃金?


    江柏溫歎氣道:“太多了太多了,連掌櫃一定要黃金,那就一百二十兩吧。”


    “六百六,六百六,我再減了兩百,這次不能再少了……”


    一個是江家家主,一個是朱樓的負責人。


    拋開人命和黃金,兩人仿佛隻是在坊市裏買菜,討價還價。


    最終是江柏溫占據上風,把價格砍到了二百六十六兩黃金,讓連葉間被迫無奈達成一致。


    一千到二百六十六,將近四分之一。


    看似砍價砍成了大出血,但其實江柏溫估摸著這恐怕差不多就是連葉間心裏預期的真正價格,至於喊出的黃金千兩,無非是貪婪作祟罷了,隻不過這裏麵的貪婪不是真覺得能賣出黃金千兩,隻是鋌而走險的試探,試探江家的底線,好讓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再者,這筆買賣本身也有些特殊,看似是朱樓獨一份,別無他家了,但從一個角度來說,這買家也不也隻有江家獨一家嗎?除了江家誰還可能為了已經死透了的江淮德買單?江家自己也在找殺人凶手,朱樓手裏獨一份的情報便還有時效性,興許到了明天就不值錢了,留在手裏也是白白折了而已。


    死的又不是江柏溫自己的兒子,他遠不至於衝昏頭腦,冷靜思索到了這其中竅門以後,江柏溫覺得真正的主動權分明在自己手裏,根本就不愁壓不下價格。


    “連掌櫃隻要現成的黃金,還是錢莊的票據也認?”


    “不挑的不挑的,不過還請江家主體諒一下,如果是票據呢,最好是八方錢莊,以免我這人微力渺,到時候找錢莊兌換起來麻煩。”


    “行,連先生稍等,我讓人把黃金拿來……”


    二百六十六兩黃金,這如果是債務,足夠壓彎平民百姓家裏的頂梁柱了,一輩子都直不起腰杆,但是在江家,隨著江柏溫一句吩咐下去,沒過半盞茶的時間,連葉間便拿到了他的二百六十六兩黃金。


    三張八方錢莊的黃金票據,總計麵額是二百五十兩,餘下的十六兩給了現成的黃金,一根金條和三錠金子。


    “連掌櫃點一下?”


    “不用不用,我相信江家主。”


    連葉間嘴裏冒出來的都是極為中聽的奉承好話,不過真正過手時,他卻還是不著痕跡地驗了一下。


    票據是否有假,金子是否足稱。


    結果令他滿意。


    江家這般底蘊豐厚的世家,倒也不至於在朱樓麵前耍這種小伎倆。


    錢已經付清,接下來便輪到貨了。


    雖然死的不是江柏溫的兒子,但他也有些好奇會是誰殺了江淮德,江淮德自身的修為雖然不高,但身邊有六品境的宋時鬱保護,一般人可殺不了他。


    連葉間收起了黃金,清了清嗓子,吐露出了一個讓江柏溫神色驟變的名號。


    “三大奇人之一的盲算子,丁摶。”


    江柏溫一直管理得相當到位的麵部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失控,他陷入了沉思,市儈精明的眼神中迸發出凶光,直視著連葉間。


    “丁前輩不是弑殺之人,我江家與丁前輩也無冤無仇,他何故殺江淮德?此事……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江柏溫像是變了個人,臉上的沉凝給了倒映在他瞳孔裏的那道身影極大的壓力,但是連葉間依舊宛如和善待客的客棧小二,微笑不減。


    “丁奇人與你們江家又或者是與江淮德公子之間有沒有什麽誤會,這就不是我知道的事情了,也不在這筆生意的範圍內,江家主可需要與我們朱樓再談一筆買賣?”


    江柏溫眉目陰沉,沉得仿佛要滲出水來。


    “丁摶殺江淮德……這是你們朱樓的人親眼所見嗎?”


    連葉間搖了搖頭:“倒也不是親眼見到殺人,隻是親眼見到了丁奇人出現在元山縣,江淮德公子有武道宗師宋時鬱的保護,如今雙雙斃命……這還能是誰下的手,應當不難猜吧?”


    確實不難猜。


    宋時鬱的宗師之名並非虛名,他在六品境裏稱得上是佼佼者,但如果出手的人是丁摶,這便沒什麽懸念了。


    至於動機根本不必多言。


    盡管奚幫主不想他殺丁摶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但朱樓的眼睛可沒那麽容易蒙上,若是說這群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的殺手探究出了些許內情,也不是多大的意外。


    江柏溫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就我所知,丁摶的狀態應當不怎麽好,他還有力氣殺人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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