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人說,經曆生死的那一瞬間會被拉得很長。


    方瞞此刻便有這種感覺。


    明明隻是刹那之間,他看到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卻想到了自己和呂盼一起養的那隻小狐妖,那隻小狐妖連九品境都沒到,在知道此地會有危險後就放在了一早租住的客棧之中,沒有再隨身帶在身邊。


    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最終會是和他們一樣,難逃一死嗎?


    “吱吱吱!”


    酥酥撞上了排山倒海掌的恐怖勁氣。


    她叫了幾聲。


    但不是什麽慘叫,而是憤怒的叫聲。


    沒有受傷。


    一根毛都沒有掉。


    小狐狸的身上鑽出來了一道白光,白光一閃之後天地驟然間一片晴朗就連淅淅瀝瀝的雨水都驟然停了下來,化作了一道皎潔無瑕的虛影。


    渾身雪白,獸虎羊身,頭上有角,背上雙翅。


    聲音猶如嬰兒般稚嫩,但是這言語卻……反差感十足。


    “是誰!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犢子敢傷我小侄女?你爺爺今日你不把你腦花給踩出來,以後就不姓白了!”


    隻是這雪白獸影絕非隻能做口舌之爭,前蹄往前一踏,便把武道大宗師排山倒海掌的掌勁踏了個稀碎,連帶著更遠處那些血氣濃鬱的嗜血者們都一個個如遭重擊,紛紛倒下。


    “這是什麽鬼地方?怎麽如此扭曲,如此重的殺氣……咦,此地竟然不是現世?哦,懂了,這是夢,蜃龍的大夢……可是蜃龍早就已經滅絕了,這是哪個王八犢子搞出來的破事……”


    見到這操著嬰兒口音卻髒話連篇的強大獸影。


    別人是什麽心情,呂盼不知道,但他已經是瞪大了雙眼,明晃晃把“驚呆了”三個字寫在了臉上,因為他認識雪白虛影,知曉其來曆。


    這分明是他們道一宗的護宗神獸。


    白瑞!


    雖然追根溯源是妖獸,但白瑞在道一宗已經待了成千上萬個春秋,早就是道一宗的一份子了,哪怕是呂盼的師傅,也就是道一宗的現任掌門見著了護宗神獸,都得稱一聲白前輩。


    是徐大真人和他們道一宗或者是白前輩有什麽淵源,還是徐大真人養的這隻小狐妖本身就極為特殊,能留下這樣的後手,竟然能有白前輩的護持?


    要知道白瑞雖然是道一宗的護宗神獸,但即便是身為道一宗天下行走的呂盼,也沒有機會在陷入生死時召喚出白前輩的一道虛影替自己解圍,破開死局。


    渾身雪白的瑞獸白瑞也發現了呂盼的身影。


    “咦,這不是呂小子嗎?你怎麽在這……哦對,你當上了這一代的天下行走,山下遊曆去了,以你這事逼體質……咳咳,以你合乎天數的一舉一動,會出現在這種難得一見的鬼地方倒是也很正常。”


    呂盼提著問道劍,苦笑著抱了抱拳:“多謝白前輩救命之恩。”


    “免了,我又不是為了救你這小子,不過雖然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卻沒想到我也會是你之所以福大命大的一環。”


    通體雪白的獸影晃了晃腦袋,似乎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沒有去看其他人,低頭看向了那道小小的身影,看出了柔順毛發的火紅色,不全是天生出來的漂亮顏色,還有些許幹涸血跡添上了一抹猩紅。


    白瑞頓時怒不可遏:“小侄女,你跟白大伯說,是誰傷了你?看你大伯不把他的腦瓜子都踩爆!”


    酥酥伸出小爪子,衝著江家老祖掠走的方向比劃了兩下。


    “吱吱吱吱!”


    “都是別人的血,小侄女你沒受傷?行,沒受傷就好,不過敢對你出手的人也不能放過!是往這邊跑了對吧?好,小侄女你就等著你白大伯的好消息吧。”


    “吱吱!”


    “武道大宗師?哼哼,他武道大宗師能活能多久,憑什麽跟你白大伯鬥!”


    “吱吱吱——”


    “這樣嗎?行,我先替你們把這些醃臢玩意兒清理一下……”


    通體雪白的虛影再度化作了一道光。


    奔向了江家老祖掠走的方向。


    沿途刮起了一片白光,流淌出來的力量祥和而又溫潤,張天天他們五人頓時感覺懶洋洋,似乎連傷勢都好轉了不少,但白光掃過那些依舊在撲向此地的嗜血者。


    嗜血者從瑞獸的力量之中卻感受不到溫暖,他們一片接著一片地撲倒在地,在抽搐中四分五裂化作一團又一團血氣,但就連這血氣也未能幸免,在白光的照耀下逐漸淡去。


    如同烈陽照射下的冬雪迅速消融。


    無論是嗜血者們還是江家老祖帶來的威脅與絕望解除了,劫後餘生的五人要說沒有沒有一點慶幸沒有一點激動,那定然是在說大話,畢竟他們都以為自己死定了。


    “厲害啊酥酥,等回了京城,我帶你上九珍樓隨便吃!”


    張天天雙手捧起了小狐狸。


    高高舉起,舉過了頭頂。


    “吱吱吱!”


    小狐狸兩隻小爪爪叉著腰,微微揚起了下巴,小表情上明顯是有些小得意。


    都說過啦,交給酥酥就行啦,怕什麽!


    “江家老祖既然是從這裏出來,也證明了這裏確實就是出路,這地方已經在崩潰了,你們快走吧。”


    呂盼讓其餘人快走。


    但他自己卻提著問道劍,沒有要一起離開的意思。


    方瞞忍不住問道:“你不走?你的狀態也沒比我們好多少吧,你還打算怎麽麽,難道還有命數沒完?”


    破開陣法消耗不輕。


    剛剛又使出了振玄雷,靈力確實是已經接近枯竭了。


    比起抵抗嗜血人潮二十六炷香的方瞞四人,呂盼確實沒好到哪裏去。


    “不算是天命吧,隻是剛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方兄覺得之前那道血色天河墜落下來,我們這些進入此地的零零總總三百來號人,有誰有可能攔得下來呢?又是誰值得一位武道大宗師那般爭分奪秒的慎重對待,明明想殺我們,卻隻出了一招,就頭也不回地匆匆趕了過去?”


    聽了呂盼的解釋,方瞞瞬間便猜到了答案。


    還能有誰呢?


    唯有徐大真人。


    方瞞說道:“可是你們道一宗的護宗神獸都已經去了,應該也不差你一個了吧?”


    “白前輩雖然強大,但畢竟隻是一道虛影,能替我們解圍,但卻未必能解決得掉一位巔峰狀態下的武道大宗師。”


    “你去了又能做什麽?”


    呂盼揚了揚手中的問道劍。


    “送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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