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那幾個死在我手裏的漕幫幫眾求饒時的交代,他們找上門報複之前姑娘一家就已經人去店空了,隻能砸店泄憤。”


    “這……他們會不會是說謊騙了小將軍,想讓小將軍饒他們一命?”


    陳憲虎給虎嘯騎的指揮使翻了個白眼。


    “我說老馬,你就不能盼著點好?”


    這還不是小將軍你都把氣氛渲染成這樣了嗎?


    馬叢渡無奈,又好奇問道:“既然那位姑娘活著,小將軍沒去找過?”


    “名字都不知道,上哪兒找?況且就見了兩麵,你當我是什麽言情戲文的男主角呢,一見緣起二見緣深,之後不見不忘……再說江湖路長,要是真有緣分,總是有機會再見到。”


    陳憲虎抬頭,朝陽了照在他的臉上火紅一片,就好像鋒芒畢露的刀刃附著上了火焰,連那道從臉頰蔓延到脖頸的傷疤都莫名添上了幾分威嚴。


    “隻是我和那位姑娘還有可能再次見到。”


    “可其餘那些已經的的確確死在了漕幫手上的那些無辜百姓。”


    “他們還活在這世上的親朋摯友。”


    “縱然是忘不了。”


    “又能如何再相見呢?”


    是啊。


    江湖路遠人生還長,小將軍和那位不知性命的溫婉女子以後或許還能有第三次見麵,但是那些已經因為各種緣由死在了漕幫手裏的無辜百姓。


    又能去哪裏再見呢?


    起因或許是翩翩少年與窈窕佳人因緣而聚的淡淡情愫,但再之後就已經不止是兒女私情的問題了。


    陳家幼虎出山曆世,見了太多不平事。


    心中不平。


    便敢虎嘯滄江,平一平這已經淹死了太多了渾濁江浪。


    馬叢渡沉默片刻,默默走回去翻身上馬,手持韁繩:“所以小將軍,我們現在既然已經迷路,之後是不是會不小心跑到了漕幫那個活下來的主事家宅裏頭去?到時候漕幫的人以為敵襲先動手,我們的戰馬受驚失控,把他連人帶宅一起給踏平了?”


    虎嘯騎若是一輪衝鋒下來,尋常家宅的牆壁便如同紙糊,可擋不住。


    顯然馬指揮使已經領悟到了迷路的緣由,陳憲虎笑了笑,同樣翻身上馬,笑著說道:“老馬,你看我像是如此剛愎自用不知輕重的紈絝子弟嗎?”


    馬叢渡默默給了一個眼神。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陳憲虎完全有做出這種事情的理由和資格。


    陳憲虎默默搖頭:“誤會頗深啊……再說,那人早就已經死了,被某位路過的大真人仗義出手替天行道,引動天地之力把宅子地麵都壓下去了三尺,人成了什麽樣可想而知,聽說漕幫後續收拾都隻能讓人用鏟子來鏟了,血水把骨肉和泥巴都和在了一起,那叫一個慘哦。”


    “既然人已經沒了,小將軍可有打算迷路到漕幫的哪處堂口或是分舵?”


    “嗨,都說是迷路了,這當然是到哪兒算哪兒……”


    要讓陳憲虎選,他當然是巴不得跑去漕幫總舵來一次戰馬受驚失控,讓漕幫親身體會一下虎嘯騎為什麽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重騎兵。


    不過這也隻能想,不太合實際。


    丟了地圖迷路說得過去,不小心跑到漕幫哪處據點被漕幫以為是敵襲引發一場衝突也勉強能夠站得住腳,但漕幫總舵是在江揚郡。


    江揚郡可不是什麽偏遠地帶。


    距離最近的大焱邊境中間都還隔著兩三個郡,整整數萬裏路呢。


    就算他們是迷了路,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什麽地方了,但把這一路上的大焱崗哨都當做是瞎子不成?就算虎嘯騎速度夠快,他們發現了一時之間追不上,但這麽遠的路程,也足夠傳訊後方進行攔截了。


    反而真要是讓虎嘯騎一路疾馳就能如入無人之境,直接衝到了江揚郡。


    這問題才大了去了。


    虎嘯騎跑過的這段路線,事後必然是要人頭滾滾。


    因為虎嘯騎能做得到,豈不是意味著敵國也能用同樣的路線偷襲大焱覆地。


    如此一來,橫跨兩三個郡數萬裏路的那段路線上,負責軍務布防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


    不殺頭。


    難道還留著他們吃空大焱糧餉?


    可是就這樣又繼續南下了三天之後。


    雖然已經達成一致的陳憲虎與馬指揮使一路上都帶著虎嘯騎避開了城鎮村落,走的都是人煙稀少的路線,但從頭到尾都沒見到任意一支大焱軍隊跑過來,試圖溝通或者攔截這支不應出現在境內的大焱精銳重騎兵。


    “嘶,我說老馬……咱們大焱北境軍防,什麽時候爛成這樣了嗎?”


    即便這挺符合陳憲虎的目的,但他畢竟是將門世家,稍微一想就有些細思恐極,要真是北邊軍防已經爛成了這樣,能讓一支五百人規模的重騎兵馳騁數日都毫無察覺。


    這裏麵埋著的問題,恐怕是不遜於漕幫了。


    馬叢渡搖了搖頭,凝聲說道:“北邊雖然不像南邊因為和玄雍國接壤常年劍拔弩張,但也不至於懈怠成這樣,而且前些時日大夏調集兵馬,近期也已經加強過了北邊軍防……”


    馬指揮使的說法也符合陳憲虎了解的局勢。


    那麽。


    虎嘯騎為什麽能夠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憲虎冥思苦想不出來,忽然感覺到旁邊並駕齊驅的虎嘯騎指揮使匆忙勒馬停住。


    身後的虎嘯騎也紛紛停馬。


    陳憲虎下意識勒馬。


    向前望去。


    隻見前方,兩人一馬攔住了去路。


    盡態極妍眉若遠山的少女一隻牽著馬兒,另外一隻手拋出一顆蜜棗扔進嘴裏,無瑕如玉的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眨巴眨巴眼打量著能夠和虎嘯騎指揮使並肩的幼虎。


    待看到臉上多了一道傷疤,仙氣自生的眉眼才微微皺了皺。


    馬上坐著個骨架極大的魁梧老人。


    雖然僅僅是端坐在馬上,沒有流露出一絲怒容,頭發都已經花白,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已經堵住了去路。


    虎嘯騎全員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虎嘯騎全體,拜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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