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前誰後不好說,但始終是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行越遠了。


    也就導致除了醫術之外,久別重逢的張槐穀和李施診兩人,便是想聊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恍然意識到這都是自己這條道上的風景。


    對方未必能夠看得見。


    也未必想要看見。


    不過李施診不知該和張槐穀說些什麽,但是張天天可向來是沒這種顧忌。


    她見兩人似乎沒話了,便給張槐穀倒了一杯剛剛泡好的茶,好奇問道:“老張啊,聽徐姨說你最近三天兩頭就要進去,說說看具體是怎麽個情況唄,也好讓大家夥心裏有個底數。”


    張槐穀輕啜一口就嚐出了這是他平日裏都舍不得喝的茶葉。


    不過想來泡茶的是自己閨女,今日又再見到了師弟算不得平常日子,也就默默當做像是沒察覺出碗裏茶葉從何而來。


    名滿京城的神醫嚼著金貴無比的茶葉,略微沉吟後說道:“以後應該是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


    張天天眼睛一瞪,愕然道:“啊?這就已經死啦?”


    不用張槐穀去了。


    要麽是已經治好,一勞永逸。


    但張槐穀隔段時日就要進宮給龍椅上的那位治病,已經持續許久了,這期間也沒聽說張槐穀的醫術突然精進,或者是那位的病情突然好轉……


    剩下的一種可能性,自然就是已經死了。


    人都死了,當然也就不用治了。


    至於為什麽還沒有天下縞素風雲突變,或許是皇宮裏那些個高坐廟堂的大人物還有什麽籌謀算計,不想這麽快就昭告天下。


    這樣的橋段可不僅是戲本故事裏會有。


    曆史書籍中也不乏記載。


    張天天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然後拍了拍張槐穀肩膀,張懷疑端著茶杯嘴巴微張,但卻不是喝茶而是明顯愣住了,聽著天天繼續她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死就死了吧,老張你的醫術也是有目共睹,既然你救了這麽久都沒救活,也證明那位真正是油盡燈枯救不回來了,你也不要有負擔,不要覺得是自己醫術不行才沒把人救回來。”


    “不過這人都死了,你這有實無名的禦醫還能安然回來,看來那些人也還算是明辨是非了。”


    “要是換上那些個又昏又奸的家夥,你沒把人救回來即便不是你的錯,那也得是要把你一起埋了陪葬……”


    張槐穀嘴唇動了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腦子裏麵一天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我早就跟你說過那位沒病,好端端地怎麽會死?”


    張天天不甘示弱,反問道:“沒病還要你去治?腦子有病啊?”


    “我是去……”


    涉及到皇宮裏的秘密,張槐穀沒法細說,隻能含糊其辭地說道:“總之不是你想的那麽回事,你不要胡說八道免得禍從口出。”


    張天天卻是一副了然於胸地表情點了點頭:“行,我懂,我都懂,現在還沒到公布的時候嘛,老張你放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還是知道的,你不用擔心哪天喝著茶發著呆,就被抓去活埋陪葬了。”


    你懂了個什麽?


    張槐穀的養氣功夫其實是到位的,畢竟見死不救的次數多了,那些個咒罵斥責要是不能視若拂麵風,豈不是早就氣煞了自己?


    但是麵對張天天,總是要多出些無可奈何,不可能完全當成耳邊風。


    隻能喝兩口茶,壓下這解釋不開的煩悶。


    徐年倒是隱約聽懂了,隻是不確定真相和他想的是否一致。


    大焱天子的問題,不是病,而在於長期鎮壓天魔,受到了天魔的侵蝕。


    但是眼下。


    依據丁摶前輩的說法,鎮壓天魔的山河大陣雖然沒有破碎,但卻已經裂成了數個。


    不再是由得了正統的大焱王朝一力鎮壓天魔。


    雖然能確保國祚存續至少八百年的氣運因此被分走了部分,但鎮壓天魔的壓力理所應當也不再由大焱王朝全部承擔。


    也就可能意味著。


    大焱天子已經不再受到天魔意識的侵蝕,或者是侵蝕已經在可以抵禦的範圍內,不再需要張神醫的協助才能夠維持住清醒自我了。


    經過張天天這麽一打岔,師門兄弟間無味的寒暄更是沒必要再重新繼續下去了。


    李施診開門見山地問道:“師兄,敘舊的話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你既然要借青囊葫蘆,想必是有什麽要緊事找我吧?”


    李施診佩戴在腰間,從不離身的青色葫蘆,正是張槐穀想要借用的青囊葫蘆。


    這是他們師門傳承下來的一件至寶。


    當初張槐穀讓徐年去找李施診時,隻說了李施診若是不願意回京城就借青囊葫蘆回來有用。


    但卻沒說具體是用來做什麽。


    如今李施診帶著青囊葫蘆來到了京城,人在,至寶也在,這是最好的情況,張槐穀便看了眼不遠處的徐菇,徐菇正抱著毛色火紅的小狐狸,喂著火晶柿子餅。


    第二次來到玉京城的婦人,氣色比起在河竹村裏時已經好了不止一星半點,看上去和常人都沒什麽差異了。


    但是張槐穀讓徐年去找李施診,正是為了給徐菇看病。


    眼下已經是回到了正題。


    “徐菇是師弟你的病人,我看著是沒什麽大礙了,但不放心,便想師弟你親自再來看看,確保無虞。”


    不放心?


    李施診可不記得他的師兄何時會對醫術都如此不自信,還需要他這個師弟來佐證了。


    應當是當著病人麵前,有些話不太好說開。


    總之……先看看。


    這也不是徐菇第一次讓李施診看病了,一應望聞問切的流程早已熟悉,隻不過比起以前李施診一眼就能夠看出病症,這一次他卻越是診斷越是皺眉。


    最後李施診放下了徐菇的手腕,看向張槐穀的神情卻帶著一絲懷疑:“師兄,你莫不是找了個理由,就隻是想把我喊回京城,其實是你自己有什麽打算涉及到我了?”


    按照他的診斷結果,徐菇分明已經根除了他因為無藥可用而治不好的病症。


    哪裏還需要再看?


    張槐穀卻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是吧?我看著也是沒病了,照理來說徐菇已經健健康康,長命百歲都不是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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