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雷鳴般的響聲震動了大半個玉京城。


    就像是有一道天雷轟然落下。


    但京城百姓們茫然地抬頭,卻隻看到晴空一片,既無烏雲也無雷光,隻能聽到個震撼天地的轟隆巨響。


    海刹公主倒是能夠看見。


    莊嚴威武的鎮國侯府大門,在徐姓俊彥的一掌之下,連門帶牆盡數崩塌,那塊嶄新的鎮國侯府牌匾在失去了門楣之後啪嗒一聲砸在了地上。


    剛剛好,掉在了徐年的麵前。


    門匾砸地,顏麵掃地。


    海刹公主目瞪口呆。


    原本以為徐年勸她離開,是不想被以為和她是一路來的。


    不給她沾光的機會。


    現在看來……


    不想被誤以為是一路來的是真的,但這確確實實是在為了她好。


    是良言相勸。


    海刹公主現在隻慶幸還好自己聽了,不然這會兒要是站在了鎮國侯府的大門前,可就要莫名其妙卷入一場可以預見的大風暴當中了。


    “公主,剛剛這是引動的天地之力砸爛了徐府大門,那位公子……不,那位徐前輩,是一位五品境的道門大真人。”


    駕車的護衛首領低著頭,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略微有些沙啞。


    即便他是可稱宗師的武道六品境,但在剛剛那一瞬間,聽到滾滾而落的天地雷鳴,依然是有些喘不過氣,在此等天威之下自己不過是稍大一些的螻蟻而已。


    有何所持?憑何昂首?


    海刹公主藍寶石般純淨的眼眸驟然一縮。


    本以為是青年俊彥,原來竟是一位舉世有數的強者!


    海刹公主驚疑不定地說道:“可這位徐公子……徐大真人,他突然砸了鎮國徐氏的大門是想要做什麽?即便他是五品境的強者,但折衝將軍更是大焱重臣,他這樣做……不是與大焱為敵嗎?”


    護衛首領低聲說道:“屬下也想不通,也許有什麽外人不得而知的原委?”


    海刹公主困惑道:“得有什麽樣的原委,才能讓這位大真人在玉京城裏打上鎮國侯府,而不受到大焱朝廷的責難?就算大焱首輔和陳大將軍都與他交好,但交情在這種事態麵前已經不會管用了吧。”


    護衛首領說道:“也許是那座鎮國徐府行差踏錯犯下了大罪?徐大真人是來代替朝廷執法行刑。”


    海刹公主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就算徐府有錯,但不管怎麽說,折衝將軍也是才在沙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得是多大的罪才能讓朝廷這般不留情麵,不怕寒了其他將士的心……”


    在海刹公主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玉京城裏怎會發生五品境強者光天化日下打爛了武將府邸大門的時候,這座大門崩塌的武將府邸裏的護衛們也已經陸陸續續奔向了大門,隻是看清了門外的那道身影之後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那一雙雙視線。


    或是驚駭或是震驚或是不安或是猶疑。


    但是徐年仿佛沒有看到那一雙雙聚集在他身上的視線,他隻是微微低頭,看著那塊正好掉在他麵前的鎮國侯府牌匾。


    原本的牌匾是鎮國公府。


    侯府牌匾是新換上的,自然是嶄新。


    但現在掉在地上,已經落了門牆崩塌時濺出來的飛塵。


    徐年笑了一下。


    然後就如同沒有看見這塊牌匾,邁步走進已無大門的鎮國侯府。


    落下的第一步,正好踩在了鎮國侯府的牌匾上,這塊蘊含著當今聖上恩寵的牌匾似乎難以承受一位道門大真人的重量,哢擦一聲斷成了兩截。


    獨臂老仆眉頭一挑,暗自捏緊了掌心裏的那枚漆黑丹藥。


    聽到動靜匆匆而來的徐大夫人正好看到徐府牌匾被踩斷的這一幕,她即便不記得隻在徐陳兩府大婚之日上匆匆見過一麵的徐大真人是長什麽模樣了,但也瞬間就猜出了來者是誰。


    那張保養得當的雍容麵孔頓時湧現出了難以言盡的猙獰與憤怒。


    果然!


    這個徐年才是那個賤婦所生的雜種!


    該死的野種,竟然還敢來徐府鬧事……


    喉嚨湧動。


    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最終卻死死咬住牙關,閉上了嘴。


    徐大夫人忍了下來。


    沒有把心裏的雜種、賤人之類的字眼組成的刻薄話語付諸於口。


    顧全著大局。


    場麵一時間很是詭異。


    拆了大門,踩斷門匾,但是理應憤怒的鎮國徐氏卻在克製。


    反倒是看起來是上門挑釁的徐年咄咄逼人,徑直走進了這座對於大焱來說無論是往日輝煌還是今日功績都有相當分量的武將府邸。


    目中似是無人,放肆地左右打量。


    然後徐年笑了一下,用不重但卻異常清晰,能讓周圍每一個人都清楚聽到的聲音,款款說道:


    “八年前,我跟著娘親初來乍到玉京城,就已經來過這座徐府了,隻不過當初這座徐府的大門緊閉,別說出來個人給不遠千裏從山村來到京城的我和娘親一口水喝了,就連一道門縫都沒留出來。”


    “那時候我站在徐府門外,我就在琢磨……這徐府大門後麵,會是什麽樣的風光呢?怕是飛閣流丹雕梁畫棟,地上鋪的都是晶瑩剔透的白玉,所以滿身泥土氣的我看都不配看上一眼,免得身上的泥腥汙了你們徐府的貴氣。”


    “時隔八年,如今我敲開了徐府大門,總算是看見了大門後的風光……確實是富麗堂皇啊,隻是我就想不通了,你們徐府都都已經有了這麽大一塊地方了,為何連千裏之外小山村裏的那間小院都要惦記著呢。”


    “天下之大,你們徐府偏就不能給我們母子一個安身之處?”


    這番話一出來,就算是毫不知內情的海刹公主也隱隱察覺到了是什麽樣的恩怨驅使著一位道門大真人寧願得罪大焱朝廷,也要砸爛鎮國徐府的大門。


    而對於知道鎮國公府八年前曾經將一對母子拒之門外的人來說,徐年這番話就已經是明著揭露了身份了,告訴了鎮國徐府自己究竟是誰,為何而來。


    獨臂老仆曹哲思遞給臉色難看至極強忍著憤怒的徐大夫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後越過眾人。


    走到了徐大真人麵前。


    “原來八年前徐府竟然怠慢了登門造訪的徐大真人,這可是不該,老奴在此向徐大真人賠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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