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麵。


    是在儒家聖地有鹿書院。


    圓真他和徐年之間算不上融洽。


    說是結了仇也不為過。


    不過如今第二次再見。


    一別數月。


    甭說是對於徐年這種壽元悠長的道門大真人來說不算久。


    就算從日日夜夜吃齋念佛的圓真的視角來看,這也同樣不算漫長。


    隻不過再見時,已經經曆過的種種變故和意料之外的相見地點,實在是讓圓真有些滄海桑田的幻夢感。


    “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佛子果然是佛子。”


    圓真言辭誠懇而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他看到了徐年腦後的寶光。


    來自極樂淨土的認可,足夠證明徐年的佛性。


    他們師徒倆人沒有看了眼。


    徐年沉吟片刻,遲疑說道:“你師父他……”


    圓真興奮的表情蕩然一空,不過他似乎也知道徐年要說什麽,沉聲說道:“師父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徐年在沉默中點了點頭。


    圓真閉上雙眼,轉過身,麵朝著東南方位跪下。


    磕了三個響頭。


    通紅的腦門上沾上了泥土。


    圓真站起來,輕輕擦去額上泥土,輕聲說道:“師父他應該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不過能在臨死之前再見到佛子一麵,想必對於師父而言也是莫大的安慰了,隻是不知道這意料之外的一麵,師父可有給佛子留下什麽話?”


    “我是在逢聖雪原遇到的清慧大師,他讓我……快逃。”


    徐年說了一半,留了一半。


    沒有把清慧大師之所以要他快逃的原因沒有說出來。


    但是圓真和尚卻直接說到:


    “師父隻說了快逃?是了,師父他見到佛子的時候應該已經命懸一線,甚至不剩下幾口氣了,恐怕沒機會和佛子說清楚……師父他之所以要勸佛子快逃,是因為我們佛門的大方丈普濟大師,他已經……入魔了。”


    顯然意見,圓真和尚是大方丈入魔知情者。


    徐年沒有故意露出驚訝之色,隻是沉吟片刻後問道:“既然剛剛的僧人就是你們佛門的大方丈普濟大師,那你們佛門的這位大方丈可不像是入魔的樣子。”


    “他身上一丁點魔氣都沒有。”


    “反而是我見到的清慧大師,雖然隻剩下了半口氣,但一出現就是魔氣纏身,明顯是已經入魔的狀態。”


    徐年在大佛殿裏用天魔引的時候。


    佛門大方丈普濟就在大佛殿外等候。


    如果他已經入魔,就不可能不沾染上天魔氣息。


    那樣的話。


    天魔引就不應該是一味的指向下方,還應該指向守在殿外的普濟。


    圓真和尚沒有半點被懷疑的憤怒或是不滿,隻是耐心地解釋道:“因為你們見到的是大方丈的過去身,大方丈的過去當然沒有入魔,不然如何能夠成為大方丈?”


    佛門秘法三世身,顯然不是簡單的分身之法。


    否則哪能有這種本體都已經入魔。


    分身卻不受影響的道理。


    “至於師父他之所以會入魔……”


    提起師父,即便是身為轉世高僧的圓真也有些眼眶通紅,語氣顫抖:


    “師父他是被大方丈害了!原本師父都還好端端的,把佛子的新佛法帶回了極樂淨土,雖然引起了很多爭議,但也得到了很多認同。”


    “以前佛門的佛法也有過修改,但那隻是在舊有的基礎上重新注解或者再添新義,始終都圍繞著唯一佛,但是這一次師父與我把佛子的眾生佛帶回淨土,也是佛門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可以說是最大的一次分裂。”


    “新老佛法分為了兩派。”


    “由於根本教義上都已經有了不同,這幾個月裏的矛盾和衝突都愈演愈烈。”


    “但師父和我都相信新舊的衝突隻不過是一時的陣痛,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是眾生佛發揚光大,還是唯一佛依舊唯一,亦或者在眾生和唯一間找到了平衡點,日後的佛門一定會因為眾生的到來,而更上一層樓。”


    “隻不過新舊佛法之爭到底是動搖到了佛門現有的根基,大方丈也坐不住了,要和我師父辯經。”


    “我師父欣然同意了,畢竟若是能夠辯過大方丈,甚至是讓大方丈也認可眾生皆可成佛,眾生便是真正在佛門站穩了腳跟。”


    “可是就在於大方丈談經的前一天晚上,師父卻憂心忡忡地找到我。”


    “師父告訴我,如果他之後出了什麽不測,那便證明大方丈很可能已經入魔,而在師父和大方丈辯經之後,師父他就消失不見了……”


    圓真的話裏透露了不少事情。


    譬如清慧老和尚顯然早就察覺到了大方丈的情況不對,隻是大概身在淨土無處可逃,除了提醒徒弟一句外,能做的也隻有硬著頭皮去和大方丈辯經。


    再比如……


    洛清芝張大了嘴,看向徐年的眼神有些因為過於震驚而呆滯。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


    搞了半天。


    導致佛門陷入新舊佛法爭執而分裂的新佛法,竟然是出自徐年之手?


    麵前這位和尚和其師父,隻不過是把新佛法從徐年的手裏帶回了極樂淨土並宣揚開來?


    洛清芝明明記得剛剛佛門大護法問過徐真人是不是還研究過佛法。


    徐真人當時說的是自己不懂。


    但這……


    這都可以算是要刨了佛門祖墳的眾生成佛論都研究出來了,這真的還能算是不懂佛法嗎?


    不過新舊佛法的爭議,也已經不是眼下的重點了。


    徐年也沒有在新舊佛法的問題上多作了解,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師父不在了,但你明知道大方丈有問題,卻還是留在了極樂淨土,可是有什麽打算?”


    “我的能力有限,大方丈若是入魔,我確實是無力阻止他的墮落,但我願意拜見佛陀,以我的所有叩請佛陀下山,還淨土一片清淨。”


    圓真的話讓剛從大佛殿裏出來的徐年他們都直皺眉頭。


    “你的意思是……大佛殿裏的佛陀金身?”


    圓真用力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沒錯,看佛子你們應該是剛從大佛殿裏出來吧?以佛子的眼力,應該可以看出那尊佛像的不同凡響,正如同在佛門傳說中,淨土大佛殿裏的那尊佛像是佛陀留下來的金身。”


    “傳說雖然有誇大的成份。”


    “但是那尊金身佛像裏麵,的的確確有佛陀遺留下來,護持佛門與蒼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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