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溪北死了,他帶來的親隨兵馬也都已經倒下。


    屏雪關暫時是保住了。


    隻是狄艮山望著從天而降飄然若仙的白裘身影,多多少少覺得這有些不真實,他一度懷疑這會不會是在做夢,夢到神仙下凡救苦救難,說不定什麽時候恍然醒來,他才恍然發現自己是睡著了。


    其實還守在城頭。


    其實寒盟人馬還圍著屏雪關……


    這種不真實感,直到又有十來道身影來到了屏雪關前,才隨之消散。


    這十來道身影都披掛全甲,尤其是腰間一柄金色戰刀,在漫天風雪與戰場廝殺的紅與白間,顯得獨樹一幟,有些顯眼。


    狄艮山是凜冬國的將領,自然不會連自家精銳都不認識。


    但更讓狄艮山驚喜的,是這十來名金刀衛跟隨著的那道身影。


    凜冬國太子殿下,宗元良。


    已經喘過一口氣的狄艮山連忙開城門,迎接太子殿下的到來。


    “卑職屏雪關守將狄艮山,見過太子殿下!”


    宗元良扶起了俯身要拜的狄艮山:“狄將軍不必多禮。”


    “還要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若無太子殿下施以援手,卑職與屏雪關便都得亡於今日了。”


    白裘道人前腳來,太子殿下後腳就到了。


    這能沒關係?


    狄艮山知道太子殿下帶著金刀衛去尋求強援了。


    不過不是去的極樂淨土嗎?


    狄艮山雖然不知道僧兵天降為什麽會變成了天降仙人,但他已經得救了,這點暫且想不明白的細枝末節又算得了什麽呢。


    “狄將軍這便不必專門謝我了,而是我與狄將軍都該謝謝徐大真人。”


    宗元良朝著旁邊的徐年躬身抱拳行禮。


    狄艮山自是從善如流。


    不過他躬身的幅度,比太子殿下更大。


    “多謝徐大真人搭救,此番救命之恩,狄艮山必將銘記於心。”


    “感激之言,狄將軍已經說過了,眼下戰事緊急,還是正事要緊,不必過多客套。”


    徐年的聲音很輕,但不會為風雪所掩蓋。


    狄艮山自然不會輕視俊逸青年的任何一句話,他沉聲說道:“若有用得上卑職之處,請太子殿下與徐大真人盡情吩咐,為了凜冬國,卑職縱然赴湯蹈火,也絕無猶豫!”


    徐年隨手拋出一枚丹藥給狄艮山,輕聲說到:“我們需要集結兵馬,你這屏雪關還有多少人可用?”


    狄艮山即便不知道徐年給他的是什麽丹藥,但卻毫無遲疑地吞服下去,他這些時日強撐下來積累的傷勢,如同烈火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但此刻隨著丹藥入肚,溫和的藥力綿綿劃開,如同一場春雨,澆滅了烈火滋潤著髒腑。


    狄艮山作為屏雪關守將,怎麽也算是吃過見過,療傷丹藥也沒接觸,但從未見過藥效如此出奇的丹藥……


    “……狄將軍?”


    宗元良喊了一聲。


    狄艮山這才回神,歉意說道:“抱歉,徐大真人賜下的丹藥實在神奇,卑職一時恍然……”


    “無妨,隻是剛剛徐大真人問你的話,可有聽見?”


    “卑職有聽見。”狄艮山抱拳,沉聲說道:“屏雪關常備守關兵卒三千餘人,但……前些時日徐世威已經破過一次關,卑職未能攔住敵軍,有愧陛下信賴。”


    “破關之後,屏雪關剩餘守卒不足一千。”


    “寒盟麾下的白蘆國將領豐溪北率軍先圍後攻,如今還能用的人,恐怕……不到六百人,不過請殿下和真人放心,我屏雪關男兒無一懦夫,隻要還走得動,都願聽候調遣!”


    不足六百人?


    徐年隻是聽著,沒有開口。


    軍事上他是個外行。


    外行沒必要指點內行。


    宗元良微微頷首,沉聲道:“那就辛苦狄將軍,把還能走得動的人集結一下,休整過後我們去五光城,注意……隻需要集結走得動的人就行了,走不動的不必勉強,我們是要去解王城之圍,不是去送死。”


    五光城?


    狄艮山驚訝道:“殿下,五光城真的幸免於難了嗎?”


    宗元良說道:“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五光城的具體情況,不過徐世威的大軍沒有經過五光城,在五光城駐紮的兵馬應當可以一用,不過狄將軍這話裏的‘真的’是什麽意思?狄將軍也得到五光城的消息了?”


    狄艮山苦笑說道:“沒消息,隻為了卑職為了穩定軍心,編了個五光城安然無恙,有餘力能夠支援屏雪關的謊言,卻沒想到是一語成讖了。”


    這確實是一語成讖了。


    五光城確實沒被攻打,屏雪關也確實得到了支援。


    隻不過不是五光城支援的屏雪關而已。


    宗元良望著已不複昔日的屏雪關,輕輕歎了口氣,詢問道:“狄將軍,你已經直麵過徐世威的兵鋒了,可有什麽感受?”


    狄艮山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徐世威很強,強到我都想不出來該怎麽戰勝他。”


    這樣的喪氣話,不該從一個將軍的口中說出來。


    但問題是,這不是狄艮山的喪氣話,隻是他的真實感受。


    徐年詢問道:“除了很強呢?”


    狄艮山回憶著破關之日:“除此之外,就是徐世威麾下的兵卒,有些……奇怪。”


    徐年追問道:“怎麽個奇怪?”


    狄艮山皺起眉頭,但是眼角卻微微有些顫抖,即便已經隔了這麽多天,再次回憶起那天,恐懼還是爬上他的眉頭:


    “不像是我以為的那種森然如鐵,上下渾然如一塊鐵板的軍陣,而像是……像是一群嗜血凶狠的野獸。”


    “我不是說徐世威的軍隊沒有軍紀,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令行禁止。”


    “衝關而入,就隻是衝關而入,連多殺一個人都懶得揮刀。”


    “但就是給我的感覺,就仿佛……仿佛是麵對一群餓到極點的野狼。”


    徐年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徐世威的軍陣,但聽也聽說過不少了,屢立奇功的那位折衝將軍雖說確實是沒有虎賁將軍那麽穩重如山吧,但至於如此瘋狂嗎?


    怎麽想都感覺這裏麵有些不大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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