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七情六欲中的一種。


    七情六欲又是三魂七魄的外在體現。


    一個人如果魂魄不全,他的七情六欲必然會有殘缺,不一定是缺少某一種情緒,也有可能是控製不住某一種情緒,心神很容易淪陷其中,難以自拔。


    魂魄,本就是巫道修行者的專長。


    狄艮山此刻作為將領身先士卒直麵了徐世威的戰陣,他心裏的恐懼再度被喚醒。


    隨著他不斷地壓製恐懼。


    不斷地在城頭殺敵。


    在這一起一落間。


    或許是福至心靈或是積水成川,他恍然發現了徐世威的大軍為什麽會如此讓人恐懼。


    那些如雷貫耳的卓越戰功自然是一部分原因。


    但還有一部分原因……


    是因為徐世威的戰陣本就有引動魂魄誘發恐懼的功效。


    還不僅僅是讓敵人心生懼意。


    徐世威麾下的大軍,似乎還以這恐懼為食,增強自身!


    難怪徐世威大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


    一方麵是因為這支大軍的底子夠強,但能夠強到如此底部,已經不僅僅是將士強大就能解釋的了,恐怕就和這能用敵人的恐懼來增強自身的戰陣有關!


    徐世威這支大軍越是勢如破竹,攔在這支大軍路上的敵人自然就會越發恐懼。


    越發恐懼。


    徐世威這支大軍又會愈發強大。


    自然更是勢如破竹……


    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循環!


    隻不過……


    徐世威是武夫。


    他厲害歸厲害,如何能夠撥弄魂魄誘發恐懼來喂養自己的軍隊?


    這可不是觸類旁通的層次了。


    狄艮山就是個六品境的巫道修行者,都得在徐世威的戰陣影響下廝殺了好一陣,加上一定的運氣成份,才發現蹊蹺。


    運氣在於,狄艮山正是因為在不斷壓抑自己的恐懼,才能發現這一情緒的異樣,如果他放任了恐懼的蔓延生長,結果就隻是成為了讓徐世威大軍變得更強大的餌食而已。


    換成是狄艮山自己,哪怕已經親眼見過了這用恐懼來喂養軍隊的法子,他也沒有半分把握能夠活學活用,複刻在自己麾下的士卒身上。


    徐世威再怎麽修為高深。


    也隻是一個武夫而已,哪來這麽玄妙的魂魄妙法?


    是寒盟盟主孫塵生嗎?


    四品境的巫道修行者,能有這般手段?


    狄艮山不僅聞所未聞,境界不夠也沒法判斷出這是不是四品境巫道修為能夠做到的事情,隻不過他有種直覺,他記得徐大真人說過要小心徐世威的軍隊裏麵,不僅是戰陣軍威,還有天魔之力。


    或許……


    這種以恐懼為食的做法,並非人族戰法甚至不是人間之法,而是來自於天魔?


    不過不管根源在何。


    眼下狄艮山既然已經發現了,那就不能讓恐懼繼續滋生下去了。


    用巫法?


    狄艮山做不到。


    用巫法確實可以抑製甚至暫時抹去恐懼這種情緒,但他的境界不支持他將這種巫法一次性作用在一兩萬人身上——別說一兩萬人了,就算是一兩千人都相當勉強。


    何況還要頂著徐世威大軍戰陣的影響。


    狄艮山選擇最樸實最無華。


    但也是現在最該嚐試的一種做法。


    扯開嗓子,大聲呼喊。


    “傳令!傳令!告訴所有人,不要畏懼!徐世威大軍的大戰能夠滋生恐懼吞噬恐懼!我們越是害怕,敵人就會越強,但隻要我們自己不恐懼,你們就會發現這支大軍,也沒有那麽不可敵——”


    狄艮山不是武夫,他一個人的嗓子再怎麽扯開來吼。


    當然也無法傳遍凜冬大軍。


    但是他麾下千人戰陣中的每一人,都能夠聽到他的這條最新軍令。


    “傳令!傳狄將軍軍令!都不許畏懼!都不要害怕!敵人有妖法能用我們的恐懼強化自己,所以我們越害怕,他們就隻會越強,反過來說,隻要我們不害怕,徐世威大軍也就不過如此——”


    “傳令——不要畏懼,鼓起勇氣!不要讓我們的恐懼,成為這些亂我河山的賊人的力量!”


    “傳令!徐世威以恐懼為食,隻要我們直麵恐懼消除恐懼,他們也不過是紙老虎……”


    雖然狄艮山的最新軍令在人傳人中難免出現了些許偏差。


    但是根本性的意思沒變。


    這就足夠了。


    越恐懼,徐世威的大軍越強。


    所以要想打開局麵。


    最重要的便是先遏住恐懼。


    隻是雖然說是軍令如山。


    光靠這麽一條“不要恐懼”的軍令,真的就能遏製住凜冬將士們心中的恐懼了嗎?


    狄艮山當然不認為這能竟到全功。


    但起碼是開了一個頭。


    起碼讓其他人知道麵對徐世威大軍的正確辦法。


    坐鎮城頭,一直沒有動過的徐世威忽然轉頭,他的視線穿過了無數道身影,落在了在城牆上扯開嗓子大吼的狄艮山身上,那張冷硬如鐵麵孔倏然變了下神色,然後手中長槍一刺。


    槍芒如虹。


    直奔道破了戰陣玄機的狄艮山而去。


    隻是槍芒還沒到狄艮山的身上,便有一片霞光在沿途浮現籠罩著那道槍芒,霞光蘊含著的萬千道韻猶如磨盤,很快就將四品境武夫刺出的這道槍芒化於無形之中。


    徐世威抬眸。


    看向了立在空中俯瞰全局的道門大真人。


    徐年俯首。


    看向了坐鎮城頭統領全軍的折衝將軍。


    四目相對。


    無言。


    隻有力量的交鋒。


    不過這四目相對很快就被打斷了。


    在城牆底下。


    看上去不怎麽起眼的玄止戈朝著城頭轟出了一拳。


    妖力迸發。


    從風雪中凝聚而出的滔滔大浪化作了城樓般巨大的拳頭。


    轟向了徐世威。


    徐世威大槍一掃,四品境武夫的血氣借助戰陣軍威,槍鋒破開了拳頭。


    槍身再是一震。


    把大浪也震散了,化作一片潰散的雨水。


    徐世威看了看天上,再看了看城下。


    眯了眯眼。


    繼續坐鎮城頭,執槍而待。


    知道又怎麽樣呢?


    有很多很多事情。


    世人普遍都知道該怎麽做,但卻未必做得好。


    就如讀書。


    就如修行。


    就如對待家人……


    況且。


    恐懼。


    隻是讓徐世威這支大軍更強而已。


    就算沒有了恐懼滋生出來的力量,難道他這支大軍就要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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