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早有準備。


    若是隻用他身體裏的血,以普濟的所圖層次,把他直接囫圇榨成汁都很難說會夠用。


    但是血這東西,能夠再生。


    不一定當場從身體裏麵放出來,每天放出來一定的血量,儲存起來,需要時再用不就行了?


    妖族鍛造出來的脆水晶更是廉價好用的保存手段。


    雖然即便是保存在脆水晶瓶子裏的天狐精血也會逐漸喪失其中靈性。


    但這靈性消散的速度已經大大減緩了。


    離體的天狐精血,若沒有合適的儲存方法,兩三天過去就會沒有了天狐血脈特有的神奇功效,淪為了普通的妖獸血了。


    但是脆水晶瓶裏的能保存數個月。


    不過蘇澈準備工作做的早,現在也已經有幾個瓶子裏的天狐精血有了不同程度的靈性流逝,其中有一瓶甚至都已經流逝幹淨,淪為了普通的妖獸血。


    但是這無所謂。


    更不可惜。


    這種事情總是寧願多,也絕不該少。


    蘇澈這一手,說有多絕妙其實不算,但他能這麽做,著實是讓人意外。


    別說是徐年等人了。


    就連玄止戈望著地上這一個個盛滿天狐精血的脆水晶瓶都有些驚訝。


    然後便是恍然。


    “原來如此,所以我在極樂淨土裏找到少主時,少主有些虛弱疲憊血氣虧空,就是為了準備這些……血瓶?”


    蘇澈笑著點了點頭。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雖然說血能再生,隻要適量取血,不傷到根基,養一養就回來了。


    但誰經得住天天放血還能精氣完足呢?


    這可不僅僅是人遭不住了。


    妖族的天狐血脈再神奇,也確實經不起這麽造。


    不過造一造自己,若是能從天魔手裏護住人間。


    蘇澈覺得倒是也值得了。


    劍魁喝了口酒,望著地上這些瓶子,不禁撓了撓頭:“所以我們需要做的是把這些……血瓶,喂給普濟這禿驢?”


    普濟在和天魔僵持。


    不管他自己到底是怎麽個本心,指望他自己來乖乖來喝“藥”顯然不太現實。


    得要旁人幫一把手。


    但這喂普濟喝下這些血,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就百丈佛身散發出來的宛如佛陀再臨人間的恐怖氣勢,說不定衝上去後一個不慎,就要被當場鎮壓甚至隕落身死了。


    “不勞煩諸位施主,這事兒我來就好。”


    跟在蘇澈身旁的年輕僧人上前一步。


    合十作揖。


    然後年輕僧人將地上這一個個脆水晶瓶裏的天狐之血都飲進了肚子裏麵。


    當脆水晶瓶都空了之後,年輕僧人整個人都被撐大了,皮膚都變得有些透明。


    五官、四肢、身軀……都已經變形失調。


    成了相當誇張的肚大四肢短的圓形身材。


    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是沒人笑得出來。


    就如拋開劑量談毒性是耍流氓。


    良藥也不僅僅是苦口而已,吃多了一樣會成毒藥。


    所以妖獸精血雖然能夠助武夫衝關,但一直都隻能稱之為一味猛藥。


    天狐精血再好,一次性喝這麽多。


    還是直接喝


    不是煉化。


    不是輔以輔材成方。


    天狐精血裏的力量與靈性,是真能活生生把人撐爆。


    年輕僧人便在用盡全力壓製著體內的天狐精血。


    “諸位施主……小僧有愧……小僧此去不求他日能再見,但求人間還有如諸位施主一樣的……善人。”


    年輕僧人朝著百丈佛身一步步走去。


    在百步之後。


    化作了一道泛著濃烈赤血之色的金光。


    飛入了百丈佛身的眉心。


    “我是孫塵生。”


    “我是普濟。”


    “我是……是佛……佛祖的弟子……”


    “削發出家舍棄俗名時,我許下了普度天下,救濟蒼生的宏願。”


    “我……不能忘了宏願。”


    “我難道……忘了宏願了嗎?”


    這是年輕僧人留在佛焰普照的人間。


    最後的話語。


    他本就是過去身。


    本就該與其餘二身合一。


    隻不過先前,他不願與天魔同流合汙,所以一直拒絕了與現世身、未來身的合一。


    但是現在。


    他重新選擇了合一。


    這不僅僅是讓普濟再經曆了一次三世輪回精深佛法,過去身在自願合一的情況下,所得到所感悟的一切,都將徹底成為普濟的經曆。


    包括剛剛喝下去的天狐精血。


    自然也會隨著過去身的回歸,變成如同是普濟本人剛剛飲下了這些天狐精血。


    劍魁望著沒入了佛身眉心的那道赤色佛光,感歎道:“普濟的過去身,倒是比現在這個老禿驢,更像是要普濟人間的僧人。”


    丁摶卦幡輕搖,悠悠歎了口氣:“若是從無這普濟之心,他又如何成為普濟,如何成了佛門的大方丈?”


    徐年目光沉著,靜靜地望著那似乎超脫了天地的百丈佛身,半晌後眉頭微微皺起,給眾人潑了冷水。


    “好像……還不太夠?”


    在過去身回歸之後,百丈佛身的狀態確實好了很多,那些隱隱有失控跡象的漫天佛焰都平和了許多。


    最明顯的分別是在佛麵之上。


    分庭抗禮的佛光與魔氣。


    原本在那張理應寶光彌漫莊嚴無比的臉上各占著一半。


    但隨著天狐精血融入進了佛身之中。


    天魔氣息便迅速淡去。


    佛麵上的佛光自然而然壓製住了魔氣。


    但是剩餘的魔氣似有對策一樣,蜷縮在了普濟佛身左目之中,牢牢占據。


    就剩下這麽一塊魔氣,始終繚繞在佛麵之上。


    破壞了佛光的澄淨。


    “還差一點……再幫我……一點魔氣都不能殘留……幫我……我要贖罪……幫……助我向佛陀……向這人間贖罪……”


    這是佛門大方丈的聲音。


    他在求援。


    隻是不管這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徐年他們也不可能見而不救。


    若是不救。


    剛剛已經做過的事功,豈不是都打了水漂。


    “我早就擔心會不會辛辛苦苦放了這麽多血到頭來還是差了一點,結果這好的預感不靈壞的預感一次一個準,真就是差了點,看來還得我給佛門大方丈喂點新鮮的血。”


    蘇澈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腕。


    準備再現成放些血出來。


    補上百丈佛身最後差的這隻眼睛。


    “傳說佛祖割肉喂鷹是大功德,今日我放血喂這佛門大方丈,不知能勝造幾級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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