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原郡是王家的地盤。


    但在這大世將至,大焱又生變故的節骨眼上,王家在滎原郡的所作所為,裏裏外外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看。


    既看王家能展露出多少力量。


    也看大焱朝廷在曆經幾件大事之後,還能夠拿出怎樣的底蘊。


    牽一發而動全身。


    莫過於此了。


    無論是大焱境內還是境外,都有很多人在伺機而動。


    等著滎原郡的消息。


    滎原郡的消息也的確傳了出來。


    天下人頓時明白了,滎原王家這麽多年都占據著大焱第一世家的名號,確實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不是白喊的。


    短短數日之內。


    除了少數兩三個地方有反抗的聲音之外,王家幾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滎原郡。


    在滎原郡官場上,穩坐頭三把交椅的大焱朝臣。


    郡守和郡尉,一開始就倒向了王家。


    那位自認是已經入土為安的老首輔半個弟子的郡丞倒是赤膽忠心。


    誓死反抗,不從王家了。


    然後?


    然後就沒個信了,大抵是真的死了吧。


    反觀大焱朝廷。


    等來等去以為會有什麽雷霆手腕。


    結果就是讓四皇子朱庸帶著一幹親隨前往滎原郡平叛。


    連支大軍都沒給。


    滿打滿算不到百來人。


    這是去平叛還是去送死?


    莫非大焱那位剛擺脫病魔困擾不久的天子,認為他這個四兒子畢竟也是王家的血脈,王家大抵不會下殺手,最起碼能保住性命,所以故意派去當個先鋒,試試虛實?


    如果說王家是讓天下人看到了大焱第一世家的實力。


    告訴了所有人滎原郡到底姓朱還是姓王。


    那麽大焱朝廷的應對。


    就真的是讓人大失所望了。


    就這?


    得了天地正統,問鼎天下的強大王朝,竟然就這點反應?


    是大焱王朝的底蘊已經在天魔教、漕幫、江揚內亂、寒烏征戰等等一係列的事件當中,消耗殆盡真的拿不出來東西了呢?


    還是說病重渾噩了這麽多年的大焱天子,已經回不到當初了,不再是那個英明神武的明君了,沒有了老首輔張弘正的獻計獻策,頓時原形畢露,開始出昏招了?


    滎原郡的風聲一吹。


    大焱境外尚且是暗流湧動。


    但是大焱境內那些個世家,可就有不少是徹底等不及了。


    尤其是之前就已經蠢蠢欲動甚至已經行動起來的世家,很難坐得住。


    滎原王家已經做出了表率。


    雖然不是每個世家都有滎原王家那般深厚的底蘊與千百年的經營。


    但能夠稱得上世家的,多少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各有各的方法。


    這時候跟進,跟上滎原王家掀開的序幕。


    在這大焱江山改姓之際,就算奪不到大寶之位,也多少能夠狠狠從大焱皇室的身上咬幾塊肉下來。


    但要是再拖遝不前,恐怕就徹底抓不住這數百年才有一次的機遇,連湯都喝不到了。


    “……哈哈!時勢造英雄,如今又到了風雲變化的時候,我們楊家定然能夠抓住這次機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機會就在眼前了!來,諸位兄弟姊妹,隨我一起請老祖出山!”


    “奇怪,朝廷這應對也太奇怪了,趁著王家還沒有徹底起勢,以雷霆手段鎮壓方是上選,若是讓王家起了燎原之勢,再想撲滅可就太晚了,可是這四皇子帶著不到百來號人,能去做什麽呢?難道明麵上是鎮壓平反,其實朝廷是要和王家談判求全,還是說他的親隨之中藏著絕世高手……不行,王家眼看著是能成事了,我洪家之前觀望,如今已經慢了半步,再觀望下去,可就是步步慢了,也該準備起來了……”


    “呼哧呼哧——啊……呼,夫人啊……哎哎,夫人你手先別摸了,等下再繼續,我又想起起這王家的事了,滎原郡的事我始終覺得王家太順利了,朝廷又顯得太無能了,就跟在演戲給觀眾看一樣……誰是觀眾?我們這些人就是觀眾啊……蹊蹺,太蹊蹺了,所以雖然家裏那些老東西都朝著要進京分羹,我覺得是不妥,不能輕舉妄動……哎哎,夫人,不要動不要動,我還沒說完呢……”


    天下社稷。


    落到這些世家門戶裏麵,便成了他們關起門來的門戶私計。


    人人有人人的私心,家家有家家的算計。


    但是大焱朝廷。


    又何嚐沒有朝廷的籌謀呢?


    ……


    滎原郡迎麵而來的風,都有些沉悶的氣息。


    不過好在也隻是沉悶,沒有血與火。


    畢竟王家也把滎原郡視為自己地盤,他們要的又不是一片焦土。


    離開了滎原郡後,吹拂而過的風中依然夾雜著些許的沉悶。


    畢竟王家在滎原郡造反,最先會被波及到的周圍郡縣,肯定也輕鬆不下來。


    尤其是蒼陽郡。


    這裏本來就是韋良玉大將軍的練兵之地,防的就是滎原王家。


    雖然韋大將軍人在永冬寒地。


    但留在蒼陽郡的軍隊,也已經是枕戈待旦。


    隻待軍令了。


    但就如那些世家想不明白為什麽朝廷隻派了個四皇子朱庸去滎原郡平叛,蒼陽郡的將士們其實同樣也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沒有收到大軍開拔鎮壓王家的命令。


    不過軍事上的事,就和徐年他們更沒有關係了。


    他們隻是從蒼陽郡經過。


    離了蒼陽郡之後,風中的氣息就漸漸放鬆起來了。


    冬日的凜凜寒意撲在臉上。


    很是醒神。


    等到距離玉京城近了,能夠驅散睡意的寒風中又多出了些許的哀意。


    雖然京城街道依舊熱鬧。


    兩旁商鋪稱得上是人聲鼎沸,但零零散散仍然掛在商鋪門口的白幡,儼然是在敘說著在徐年他們不在的時日裏麵,這片江山社稷失去了何等珍貴的國寶。


    “……看來路上聽到的消息都是真的,張首輔已經去世了啊。”


    張天天抱著酥酥,輕聲說道。


    兩條羊角辮少有的沒有甩動起來,而是靜靜地垂在了腦後,顯然她在得知了那位老人的死訊之後,就如這玉京城裏的大多數百姓一樣感到了惋惜。


    “不過想想也是,張首輔也一大把年紀,沒有修為在身,又操勞這麽重,能夠堅持到現在,也已經很不容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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