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東江鎮的陳副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在南海掀起了巨浪,他恭敬地對雨化田說:


    “督主,我們馬上就要到達巴達維亞了,請問您有什麽進一步的指示?”


    陳副將對這位東廠督主既感到困惑又滿懷敬畏。


    這個人雖然手握廠衛大權,卻很少侍奉皇帝左右,一個宦官,如何能在遠離皇權的地方穩固自己的地位,實在是耐人尋味。


    “封鎖港口,粉碎那些海上強敵,為我們的運糧船隊掃清前路上的障礙。”


    雨化田沉聲說道:“不必多說,行動起來就是。”


    “這一戰,我們不留俘虜,也不接受投降。”


    雨督主雨化田稍微停頓,眼神深沉:“東江鎮暫時由我和巡撫共同管理,總兵的人選還未確定。”


    “你雖然是李閣老的門生,但我對你寄予極高的期望。”


    “能不能更上一層樓,就看這一仗了。”


    “不要心慈手軟,擾亂了我們的戰略部署。”


    “督主的教誨,我謹記在心。”


    “去辦吧。”


    雨化田悠然舉起杯子,輕輕品了一口清淡的茶水。


    陳副將退出船艙,行動雷厲風行,命令接連發出。


    海麵上隨之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炮火連綿不斷。


    運輸船隊如同洪水一般向岸邊湧去,而更迅速的是緊跟大明朝艦隊的海商與海盜們。


    他們爭先恐後地衝向陸地,急不可耐的海盜甚至跳進海裏,向著財富狂奔。


    可惜的是,這份財富要以當地土著和紅毛夷人的鮮血為代價,不能再奴役販賣青年勞動力,無疑是個不小的損失。


    少校布朗尼臉色發白,對著庫恩總督低聲說:“總督大人,他們已經逼近了,要不要派使者去和大明談談?”


    “與其在這裏問要不要派人,不如馬上調動兵力,加強我們的防禦。”


    總督顯得不悅,他的立場已經很明確了。


    “試試也無妨,或許還有一絲轉機呢?”


    “不管他們態度多麽傲慢,麵對主的仆人,都應懷有敬畏之心。”


    庫恩總督說道,“既然你堅持,那就試試吧,少校,但你要清楚,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守住防線。”


    “總督大人,我明白,所有的成年男人都已經被征召,拿起武器共同抵禦外敵了。”


    總督沒有興趣再和布朗尼深入討論這個問題,布朗尼也覺得話已至此。


    曾經決斷的總督,現在隻剩下一個失落官員的空殼。


    “親愛的,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總督夫人輕聲道,“這段時間,你總是躲不開這個地方。”


    金錢從總督的指縫間滑落,落入箱子中。


    他蓋上箱蓋,苦笑:“雖然能關上箱子,卻關不住心中的貪欲。”


    作為總督,即便自己不動手,橫財也會自己找上門來,而且數目可觀。


    “親愛的,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阻止了,這不是你的錯。”


    夫人以為丈夫還在為那次屠殺的事情煩惱,不能釋懷。


    總督心中暗自感歎,多年的夫妻,她還是隻關心社交圈的事,不懂自己的內心:


    “我沒有自責,我隻是害怕。”


    “我能聞到貪欲的味道,不僅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夫人溫柔地安慰道,“他們已經付出了代價,主會寬恕他們,而我們更無需擔憂,主自然會保護我們。”


    “他們信仰各種神明、祖先,偏偏不信主。”總督憂鬱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派我們的信徒去當使者,和明軍談判嗎?”


    “為什麽?”


    夫人不解,如果能通過和平談判解決,體麵收場,豈不是更好?


    就算談不攏,也能爭取時間,加強防禦,有何不可?


    “明軍根本沒有談判的意思,如果有,早就該派人來勸降了。”總督解釋說,“他們是來複仇的,來算賬的。”


    “就算談判沒希望,至少我們能爭取一些時間。”


    “我擔心的是,當我們需要的時候,找不到神父來主持聖禮。”總督憂慮道,“我怕主教回不來了。”


    “他們怎麽敢?”夫人難以置信,世上竟然有人敢傷害和平使者,侵犯主的仆人?


    “有什麽不敢的?這裏是東方,信仰不一樣。”


    “那該怎麽辦,這些財物還要轉移嗎?”


    “還想轉移寶藏?”


    總督諷刺地笑道,“移到哪裏?教堂?活著的主教都自身難保,一座石頭堆砌的房子又能怎樣保護你?”


    總督夫人神情黯淡,楚楚可憐地低語:“親愛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在巴達維亞那漆黑的夜晚裏,總督的眼神似乎穿過了夫人豐滿身體透露的脆弱,心底的邪念像暗流一般洶湧澎湃。


    突然間,他將她按倒在那代表金錢與權勢的寶箱上,渴望與絕望編織成一張看不見的網。


    夫人緩緩整理著衣物,眼眸中掠過一絲剛強,她的聲線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親愛的,看到你重燃戰鬥之火,我心中無比寬慰。”


    “無論未來的道路多麽艱難險阻,隻要我們手牽手,一同麵對,還有什麽風浪是我們不能闖過的呢。”


    “時局緊急,議會中那些老爺們的頑固,讓我怒火中燒,未能早早讓你脫身,更沒想到明朝軍隊會如猛雷般降臨,這讓我心中充滿了苦澀,自責。”


    總督的話語裏滿滿是對自己的責備和無奈。


    夫人愣住了,原以為他胸有成竹,哪知這一切隻是空歡喜一場,心中的那一抹希望轉眼間煙消雲散,隻留下滿心的絕望和惶恐。


    “願上天慈悲,願我派出的威廉使者能夠創造奇跡,威廉,你是我最後的指望了!”總督的祈求就像風中的一點燭光,搖搖欲墜。


    而在馬尼拉,科奎拉總督悠閑地品嚐著家鄉送來的醇香美酒,這份遠離煩惱的閑適與巴達維亞的陰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作為遠東殖民地的最高統治者,科奎拉的權力遠遠超過了庫恩。


    但最近的憂愁卻如同烏雲密布,隻有手中的這杯好酒才能稍微緩解他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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