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望無垠的沙漠,精神會恍惚,時間久了,周川再謹慎,還是忘了時間。進來十天,還是三十天,變得不確定。


    雖然是煉氣三層,但身體擺脫凡體之後,就再也回不來。周川已辟穀,可以不吃不喝,已經妖化不了,刺激不來血脈,不會犯餓。


    不知過了多久,周川彷徨中等來了第一場沙塵暴。


    不知哪裏來的風,吹來之後,掀翻了整個沙漠。龍卷風會分隔為二,於是小小的風暴,變成滅日風暴。


    一道,兩道……十道……百道龍卷風橫掃全場,場麵何其壯觀。


    周川的做法是對的。他不走,風暴像森林一樣包圍了他,但就是沒有把他帶走。龍卷風每次路過,都吹歪了,沒打著。


    當初進入梭羅秘境,大家都遇到了鬼霧襲擊,周川卻留在強光區,原地不動,從而躲過了鬼霧。這次履曆,讓他長見識,再凶險的秘境,也會有安全區域的。這是被傳送的特定區域,他認為是安全的。


    不過像他這樣,進來秘境不是為了尋寶,又有幾人。還有,原地不動又怎麽能找到出口。周川看起來安全,但不過是暫時的。


    沙塵風暴肆虐了很長時間,周川估摸有一天的時間。他猜想失蹤的人,肯定跟沙塵暴有關。因為沙塵暴出現,同時帶來一個個渦流,陷入渦流不知會被埋在地下多深的地方。


    不僅修士如此,還有進來的妖獸,它們很可能被黑沙漠吞了。


    風停了!沙塵暴過去。黑沙漠給人感覺煥然一新,但又好像沒有一絲改變。除了黑沙,還是黑沙,呈現的畫麵輪廓有所不同之外,沒有別的差異。


    符陣結界沒了,因為靈符有時效性。


    “我去,現在才過了七天。我還以為過去一個月之久。”


    心算亂了,借助符陣失效,周川才知進來不過七天而已。如此算來,沙塵暴也不會真的刮了一天那麽久。小世界的時間算法,應該有所不同。周川這麽猜想。


    他又布置了第二個符陣,在靜靜等待紫威。哪怕要出去,他也要摸索這片黑沙漠的規律。


    第三個符陣,第四個符陣,第五個符陣。三十五天了,周川把黑沙漠的變化記錄下來。這個過程叫做觀察。他會說:這是讀書人養成的良好習慣。


    “按理,名門和金戈門門主已經出手了,他們打開的逃生裂隙我沒看見,所隻能自己找出路。進來都是隨機傳送的,沒有人與我重合,這說明黑沙漠是有多個安全地方。”


    “沙塵暴發生的時間很有規律,七天一次。每次持續三個時辰。最危險還是黑沙卷起時造就的漩渦,它深不見底。我雖然可以施展遁地術,但遁地距離有限,要是被掩埋了,也是逃不出來。”


    “七天,我要離開的話,就需要在下一次發生沙塵暴之前,找到另外一個安全點。這個安全點,我已經有所明悟。它就在第一道風暴必經路線的盡頭。看似最不安全,其實是安全的。當出現四道龍卷風時,我找到中心的位置即可。”


    “沙海茫茫,沒有盡頭,我哪怕要離開,也要有方向感才行,不然會走著走著又繞回來。沙漠看起來都一樣的,而且風暴過後會徹底變化,所以我隻能從天空著手。天空看起來都一樣,實際有一塊地方它一直偏灰黑。我一直沿著這個方向走,就不會迷路。”


    “紫威!哎!隻能靠我自己了!”


    這天,沙塵暴剛吹過,黑沙漠暫時安全,周川終於踏出第一步。雖然禁空,但不是完全不能禦劍飛行,可以略高於沙漠平行飛行,這樣速度隻比步行快一點點的。黑沙柔軟,像豆子那樣,黑容易產生沙丘,所以不能長期步行。


    周川修為太低,能用的靈器和靈符很少。這有它的好處,因為沒有憑借,周川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謹慎。進來秘境,能活過一個月的,他是第一人。


    禁空,再加上龍卷風和黑沙漩渦的存在,如果沒有安全落腳地,勢必會被卷走,哪怕修為達到築基大圓滿。


    走了七天,沙塵暴如約而來,周川沒有緊張,要是不來才讓他害怕。有規律,掌握規律,等於掌握了預知。他追著第一道沙塵暴而去。


    龍卷風到達鼎盛時進行了分叉,一分為二。這個分叉口看起來最危險,實際是安全區域。待兩道龍卷風離開,周川就藏在其中。


    布置下符陣,防止吹起的風沙掩埋,他一邊開始製符。符陣再小,每次也要用到十幾張靈符。再加上離開沙漠後,不知會發生什麽,所以周川要多製作一些靈符。


    煉氣三層製約了他製符速度,不過符的製約性,在秘境沒有靈器那麽大,倒是保命和生存的好手段。


    三個時辰之後,沙塵暴退去,沙漠恢複平靜。周川找到天空最灰黑的區域,朝著這個目標繼續上路。


    “紫威道友!聽到回話!”


    “黑蛋!黑蛋你在哪?”


    無數次召喚紫威,罵也罵過了。一個人上路,有說不出的孤獨。他很想念紫威,不僅因為紫威能幫上大忙,他還擔心紫威會遭遇不測。紫威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但卻沒有殺敵本事。


    紫威現在如何?要是知道,周川會覺得大罵一場沒毛病。


    此時,金戈門和名門都放棄了秘境。也不得不放棄,入口已經關閉。進去的修士,絕大部分都留有魂燈。很不幸,魂燈全都熄滅,沒有例外。


    金戈門回宗門去了,這次隻能用血虧來形容。名門也好不到哪裏去,損失更加慘重,他們派去的煉氣層弟子為數不少呀。


    核心區每天都有人離開,最後剩下宋婷婷一人。她在盼醜人回來,醜人進去後,她沒碰見周川。而且覺得這真是個玩笑,金戈門這麽多強者在這裏,周川又怎麽會貿然前來。不過他有種預感,這醜人並非一般人。哪怕是黑烏山同門,也不該隻有煉氣三層的修為。


    “他到底是誰?他會活著嗎?”


    宋婷婷想見證奇跡,無奈奇跡遲遲沒有發生,她隻好回宗門去。


    ……


    四十二天,終於用了一個月多月,才走出黑沙漠。


    他本該自豪,但被眼前的景象給困擾,沒了心情。黑沙漠的盡頭是一條長河。


    血紅色的長河,河裏飄蕩著獸魂和人魂。這現象讓周川聯想到冥河。隻有冥河才會飄蕩人魂獸魂。


    如果站在煉器師的角度,此時應該興奮不已,因為獸魂人魂都是好東西,高級靈器必備。此時打撈一番,便可以發大財。


    但站在探險者的角度,血河和魂魄讓周川感到恐懼。這應該是進入秘境之後,死去修士和妖獸,留下的魂魄。是什麽力量,能殺幹淨這些生靈?


    黑沙漠下麵定然藏著什麽。築基大圓滿的人魂,五級妖獸的獸魂,在血河中漂浮。本來是為獵殺妖獸而來,現在看樣子妖獸都死了,還有結丹希望嗎?


    周川在河邊靜靜坐著,不敢輕舉妄動。換別人,此時肯定第一時間打撈人魂妖魂。周川發過大財,後麵財物都被劉觀海搶走,隻有數件留在紫威身上。經過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他失去對寶物和錢財的貪婪。有命才有錢花,沒命的話,都是浮雲。


    於是,他又靜靜地觀察血河,開始數數,記下每個細節。


    “咦!這人魂獸魂的數量在減少。是被吃了,還是被帶走呢?”


    兩天時間,血河就輪轉一個輪回。七千一百個魂魄,十天之後,隻剩下六千六百個,大約一個輪回減少一百個。


    “肯定有什麽東西在劫走魂魄,我要不要沿著血河看看?血河之後就沒路了,想來有什麽古怪,還是在黑沙漠和血河下麵。這好比第一層和第二層秘境的關係。下麵肯定還有第二層。”


    “第一層來到這裏,想來是安全的。反正無處可去,那我便繞著血河走一圈,看看是否有安全入口,可以進入第二層。”


    周川花了三天時間,做出可以飄蕩在血河之上的飛船。煉器材料,都是紫威當初洗劫百貨商鋪時,吃不下留給他的。


    即將出發,周川心情既興奮又緊張。


    “想我隻有大半年壽元,還有什麽可怕的。”這麽想,周川就徹底釋懷。


    飛船隻有一品,隻能用來渡河,要是遇到任何妖魔鬼怪,他會難以逃生。已經走到沒路可走了,血河的對岸就是結界,他隻能沿著血河找出路。


    人魂獸魂對他沒有作用,所以他一個都不打撈。熟知打撈會不會帶來大麻煩。


    咚!飛船落入河水,隨水勢漂流,速度不謂不快。周川散發神識,緊張地盤查。若有不對,他會第一時間跳上岸。


    一天過去,血河遊曆了一半,周川沒有任何發現。


    神識接近耗光,周川打算上岸,休整一番再重新上路。此人遠遠瞧見,有個身影,躺在岸邊睡覺。


    周川擦了擦眼睛,發現真的沒看錯,確實有人。此時,神識還不如雙眼有用。


    河水流淌速度很快,周川定定望著身影,身影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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