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才三個月大的小土狗,殺傷力不大。


    且,徐嘉玉今日是來請鹿聞笙參加徐老夫人的壽辰,自然不會蠢到,去得罪她的狗。


    因此,也就由著星星挑釁,未曾躲避阻攔。


    鹿聞笙皺了下眉,趕在星星咬到徐嘉玉之前,蹲下來伸手將星星抱進懷裏,溫柔地安撫著。


    星星待在鹿聞笙懷裏,依舊在衝著徐嘉玉凶狠的叫著。


    徐嘉玉看到鹿聞笙蹙起的眉頭,忽然有了一個認知。


    她之所以出手阻止,不是怕那隻狗咬傷人,而是怕他會弄髒她的狗……


    這個念頭,讓徐嘉玉驟然沉了下臉。


    鹿聞笙安撫了好一會兒,星星才重新安靜下來,但依舊弓著小小的身體,擋在鹿聞笙麵前,不允許徐嘉玉靠近它的小主人。


    鹿聞笙不急不緩地站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在瓷白的臉頰上投落一片陰影,語氣平靜,“徐少爺,雖然尊老愛幼是h國的傳統美德,但我並不覺得,能教導出你跟徐嘉瑩這樣的長輩,有什麽值得尊敬的地方。”


    徐嘉玉看著鹿聞笙平靜無瀾的麵容。


    與那隻狗時的溫柔耐心不同,鹿聞笙麵對他時,情緒就像是一灘死水,似乎無論他對她說什麽,做什麽,都在她心底激不起一絲漣漪。


    徐嘉玉麵色不變,眼神卻下意識地看了眼地上那隻黑色的小土狗。


    徐嘉玉知道鹿聞笙為什麽對這隻狗那麽好。


    這隻狗救過她——


    在鹿聞笙人生最艱難最黑暗的時候。


    鹿聞笙明明是個人,最後救她的,卻是一條狗……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時,徐嘉玉心底生出一抹異樣的觸動,終於放低了姿態,“鹿聞笙……徐家與你之間的事情,總該有個解決辦法。”


    “嘉瑩跟我媽傷害了你,但她們已經受到懲罰了。”


    “徐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你能……放過她們!”


    鹿聞笙抬眸看向她,眸光沉靜,“徐少爺口中的懲罰是什麽?”


    “是徐嘉瑩一直裝病待在醫院裏,傷害虐待無辜的人,截至目前為止,都沒有進監獄接受懲罰?”


    “是徐夫人雖然被收押了,但依舊好吃好喝,被人恭維伺候,除了沒有自由,依舊還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徐嘉玉抿了下唇,唇色清淡,“鹿聞笙,我知道你心理不平衡。”


    “但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公平與正義。”


    “你如今……”徐嘉玉看著她,眸底隱隱透著絲複雜,“身份地位不同於過去,有些事情,你該明白的。”


    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永遠都是利益!


    上層人麵對下層人,本質上是剝削與踐踏。


    上層人與上層人之間,才有資格抱團。


    這才是徐家邀請她參加徐老夫人宴會的最主要原因。


    因為鹿聞笙現在是聞名於世的數學天才,因為她擁有兩枚國家爸爸親自頒發的榮譽勳章,因為她被立為了鹿家下任家主……


    因為隻要她不死,未來注定了會走得很高很遠。


    因為她有了絕對強大的價值與後台。


    所以徐家改變了策略。


    從之前的,蔑視她,打壓她,除掉她……變成了理直氣壯地想要拉攏她。


    他們甚至光明正大地告訴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


    遊戲規則!


    鹿聞笙聽完,麵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黑眸平視著徐嘉玉,“然後呢?”


    徐嘉玉一怔。


    在他的預料中,鹿聞笙聽到這番話,或許歡喜開心,或許冷笑憤怒,或許嗤之以鼻……唯獨不該這麽平靜。


    那雙清亮的眼瞳平靜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他說出,這些東西與她答應去參加徐老夫人的壽宴有什麽關係。


    依照鹿聞笙的天賦與才華,她絕對不是不懂這些。


    她隻是——


    不在乎而已!


    徐嘉玉眼底沁上一層薄薄的寒冰,語氣冰涼,“鹿聞笙,你既然要了鹿家的繼承人之位,難道就不想為鹿家的未來打算嗎?”


    鹿聞笙纖長的睫毛顫了下,神色清冷,語氣極淡,“那是呦呦要的,目的是報複鹿爾雅。”


    言下之意——


    她根本不在乎鹿家未來發展如何。


    之所以要鹿家繼承人的位子,純粹隻是為了讓鹿爾雅不好過。


    哪怕徐家真得讓鹿氏破產了,鹿聞笙估計都不會掀一下眼皮。


    徐嘉玉想起上次宴會,鹿呦呦親口說出,她隻要鹿家的家產,鹿家其他人的生死,她根本不在乎。


    徐嘉玉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什麽都不在乎的人,最可怕。


    鹿聞笙現在就是這麽個狀態。


    她不在乎任何人。


    鹿家是生是死,她也根本不關心。


    徐家原本還能拿她的安危,她的前程威脅她,但現在,鹿聞笙是國寶級天才,有檢察院的人護著她,徐家人在權勢深重,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這個關頭,公然去挑釁檢察院的威嚴。


    徐嘉玉看著鹿聞笙,眼底暗色變得濃稠起來,“鹿聞笙,徐家的宴會……我外祖父家中也會有人來。”


    “她很想見見,你這位寧家少爺的……晚輩。”


    徐家說這句話,完全是想利用魚家給鹿聞笙施壓,他沒怎麽抱希望,鹿聞笙會答應下來。


    畢竟,鹿聞笙並不是個會畏懼強權的人。


    卻未曾料到,鹿聞笙聽到這句話,眸色微微一動,抬眼看過來,“京城魚氏的人?”


    徐嘉玉撞上她的視線,怔了下,“是。”


    鹿聞笙彎腰將星星抱了起來,丟下一句“我會去”,便轉身朝著別墅內走去。


    徐嘉玉看著鹿聞笙的背影,緩緩地皺起眉。


    除了她母親是魚家的小姐,迫害過她之外,鹿聞笙與魚家並無任何交集。


    她為何會因為魚家的人到場,而忽然鬆口應下這場宴會?


    徐嘉玉想起魚家那位小姐的性情……眸色一瞬間變得極深。


    那可是京城有名的千金名媛,出身尊貴,才貌雙全,無論每一樣,都不是自幼流落孤兒院的鹿聞笙能比的。


    鹿聞笙卻主動選擇去招惹對方……她想做什麽?


    還有魚家那位小姐,依照對方的身份地位,又為何會反常地提出,想要見見鹿聞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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