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看清正走進來的人時,魚纓璣剛恢複一些高傲的臉色,再度僵住了。


    她睜大眼睛,麵色震驚地看著走進來的人,眼中再次襲上不可置信。


    不止是她,大廳裏所有人,包括之前一直沉穩的司堰與鹿修遠,臉色都多出了一絲震驚。


    來人是祝南煙。


    祝南煙是鹿呦呦的老師,這是很多人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


    因此,她來參加鹿呦呦的訂婚宴,眾人雖然吃驚,但也不會意外到這個程度。


    魚纓璣甚至早就已經做好了,會在這場訂婚宴上,看到祝南煙的準備了。


    真正讓他們震驚的,是被祝南煙攙扶進來的那位老人。


    老人一頭銀白色的頭發,看著已經很老了,杵著拐杖,麵色嚴肅,在祝南煙的攙扶下,一步步走進來。


    而就在這個人走進門那一刻,在場所有人,包括魚纓璣在內,終於回過了神,俱都飛快地迎了上去。


    秦大校長一行人走在最前方,小心翼翼地看著老人。


    “……您老怎麽來了……”


    “祝教授,您怎麽……”


    祝南煙難得沒穿白大褂,白色的休閑服更顯氣質溫柔,聞言,掃了眼現場一行人,“老師說他想來看看。”


    秦大校長麵露擔憂,“可是錢老的身體……”


    被喚做“錢老”的老人冷淡地截斷秦大校長的話,“不必擔心。”


    說完,視線掃視全場,似是沒看到想見的人,有些渾濁地眼神中閃過絲什麽。


    鹿修遠看到這位老人的表情,猜到了什麽,低聲對一旁的人吩咐,“去將大小姐請下來,就說……”


    他看了眼那位老人,眼底閃過絲尊重,“她的老師來了。”


    身邊的人立即轉身上樓。


    祝南煙扶著老人,走到椅子上坐下。


    魚纓璣麵色溫婉,恭敬地走到老人麵前,微笑地詢問,“您老怎麽來了?”


    錢老眼神落在她臉上。


    祝南煙輕聲介紹,“這位是京城魚氏的大小姐。”


    錢老麵色霎時間沉了下來,“我聽說你魚家人膽大包天,隨意就敢砍別人的雙手?!”


    魚纓璣麵色略微一變,連忙道,“錢老,這件事情都是誤會!”


    她邊說話,邊將自己的手腕露了出來,“您老有所不知,這位鹿聞笙小姐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她暴力傾向嚴重,一旦發病,傷人不說,嚴重情況下,還會殺人……”


    “她出現這幾個月間,在秦大不止殺過人,還傷了不少人!”


    “我的兩隻手,便是她仗著自己的病情,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捏斷的!”


    “兄長是見我受傷,一時不憤之下,才會衝動行事……”


    一旁的樂寧等人聽到魚纓璣的話,下意識就想出聲幫鹿青棠說話,卻因為人太多,根本擠不上前。


    加上這樣的公開場合中,沒辦法大聲打斷魚纓璣的話,正暗中發愁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樓梯上傳來一道輕快的腳步聲。


    樂寧一怔,下意識回頭,就見一道纖細靚麗的身影,正踩著高跟鞋,走下樓來。


    樂寧眼睛一亮,立即出聲,“學妹下來了!”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下意識轉向了樓梯。


    魚纓璣臉上閃過絲怒意,轉頭看了過去。


    祝南煙輕拍了下老人的肩膀,低聲說,“老師,那孩子下來了。”


    錢老抬頭看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就見一道身著粉色紗裙的纖細身影,正雙手背在身後,高高地揚起下巴,唇角勾著絲喜氣洋洋的笑容,滿身俏皮又靈動地走下來。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可遏製地流露出驚豔。


    如果不是知道鹿聞笙的出身跟經曆,看到少女這身張揚肆意的氣質,幾乎讓人以為,這是一位出身尊貴的天之驕女!


    鹿青棠歡快地跑到祝南煙麵前,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洋溢著活潑的笑容,“老師,我來啦~”


    祝南煙盯著小姑娘尚且透著絲稚氣的眉眼看了一會兒,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柔,抬手幫鹿青棠整理了下頭發,柔聲道,“過來,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她看著鹿青棠,眼中閃爍著幾縷溫柔的光澤,輕聲道,“這是錢老,你該喚他一聲……師公。”


    鹿青棠一怔,視線落在那位坐在祝南煙身邊的老人身上。


    她對上了老人的眼神。


    一刹間,隱約有某種傳承於骨子裏的東西穿透了歲月,再次來到了眼前。


    鹿青棠雙眼明亮,似乎意識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端正神情,恭敬地行了個禮,“師公。”


    錢老看著麵前的少女,她才十八歲,正是最好的年紀。


    他的眼神變得溫柔了起來,樂嗬嗬地詢問,“小丫頭這麽有信心,將來能接南煙的位子?”


    “當然!”鹿青棠輕笑一聲,眉眼間洋溢著絕對的自信與張揚,“在互聯網領域內,我還從來沒有輸過呢!”


    “鹿呦呦是最棒、最厲害的天才!”


    “我不止要接老師的位子,就連世界互聯網的未來,都肯定是我的天下!”


    錢老聽到這句話,陡然一震。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似乎透過這張青嫩美麗的臉,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人。


    他曾經也是這樣意氣風發,說要帶領h國互聯網,掙脫西方的圍剿控製,走向世界巔峰……


    錢老有些渾濁的眼神,在那一瞬間似乎起了風。


    他的眼尾落下了一滴淚,卻是極其開心地大笑了起來,“……好!”


    魚纓璣站在一旁,看著老人用溫柔慈愛的眼神看著鹿呦呦,那是與對待她的冷淡與嚴厲,截然相反的態度。


    魚纓璣暗恨地捏緊了手指。


    ……憑什麽?!


    她為了那個位置,努力了二十多年,卻比不上一個憑空冒出來的鹿呦呦?!


    跟她比,鹿呦呦甚至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


    祝南煙安撫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對鹿青棠說,“老師想親眼看到你訂婚。”


    他們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婚禮。


    甚至連他的妻子是誰都不知道。


    看到他的女兒訂婚……也算是彌補了一樁遺憾。


    恰在此時,鹿家的管家走了進來,“大少爺,大小姐,寧氏的人到了。”


    鹿青棠清澈的杏眼陡然一亮,拎著裙角,滿臉歡快地轉身就往外跑。


    ……來的人,會是她的小老公嗎?!


    樂寧看到鹿青棠作為今年的主角,卻跑了,下意識地問,“學妹,你去哪兒?”


    鹿青棠拿著手捧花,踩著高跟鞋,像一隻漂亮歡樂的精靈,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我去接我的小老公……”


    樂寧,“……”


    祝南煙看著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模樣,有絲失笑。


    錢老看著鹿青棠活潑靚麗的模樣,也跟著慈祥笑起來,“這性子……不像他。”


    話語微微一頓,又低聲道,“但骨子裏的東西……像他。”


    魚纓璣看著鹿青棠歡快活潑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深深得嫉妒。


    ……搶她從小看中的男人,霸占原本屬於她的位子,還想訂婚成功……


    休想!


    一旁一直被所有人忽視的鹿爾雅,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微微回頭,看了眼正歡快地朝著門外跑去的鹿青棠,唇角勾起一絲略微詭異的笑容,隨後,默不作聲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


    二樓客房內,江束白坐在沙發上,將一樓大廳內的情景,盡收入眼底。


    那名隨著他一起而來的少女,站在他身邊,同樣在看著樓下。


    她看著鹿青棠朝著門外跑去的歡快笑容,唇角閃過絲溫暖的笑,而當視線落在鹿爾雅身上時,那絲笑容轉瞬間又消失無蹤。


    她淡淡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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