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定然是哪裏搞錯了,綠腰她忠心耿耿,怎會下蠱行刺呢?”溫染顏用力抓著桌案一角,紅著眼眶,為綠腰求情。


    溫丞相麵如沉霜:“閉嘴,我在問那賤婢,你插什麽嘴?”


    溫染顏驚得肩膀一縮,淚珠陡然滾落,好不可憐。


    “黑曜,撬開這個賤婢的嘴,我倒要看看,是誰竟然連我相府的丫頭都能買通。”溫丞相拍案而起,勢必要揪出這下黑手之人,予以顏色。


    黑曜就如幽魂一般,眨眼便閃到綠腰身前,他拖死狗般將其拽起,陰沉道:“相爺問你話呢,你說還是不說?”


    綠腰被扯得五髒劇痛,可求生的本能終是讓她斷斷續續開了口:“我……沒有下蠱,沒有行刺……”


    黑曜一把將她摔在地上,毫不憐惜:“死不悔改,那蠱蟲分明就是從你手鐲裏鑽出的,你還敢在相爺麵前狡辯,當真是不知死活。”


    手鐲?


    綠腰心神震蕩,猛然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翠綠鐲子。


    那翠綠的鐲子在光芒下璀璨生輝,可此時卻多了幾分催命的妖異。


    “父親,再這般下去,綠腰的身子會撐不住的。”溫染顏淚水漣漣,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擦得半濕,“她到底是我的陪嫁丫鬟,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


    溫丞相麵色沉鬱,全然將溫染顏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滿堂驚魂,唯有鳳棲梧閑適地坐在那兒,看著這別出心裁的好戲。


    綠腰唇瓣蠕動著,艱難地往溫染顏那邊看去,就見此時的她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可淚水朦朧中,她的唇角卻勾起一抹極致可怖的弧度,詭異而森寒。


    隻一眼,綠腰就被嚇得肝膽俱裂。


    這支手鐲,分明是溫染顏賞給她的。


    可此時此刻,他們竟然說蠱蟲是從手鐲裏爬出來的。


    想到剛才溫染顏臨時吩咐讓她端的茶,以及那隻關入籠中的雪鴿……所有真相也在頃刻呼之欲出。


    綠腰心驚膽寒,目眥欲裂。


    溫染顏這個魔鬼,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讓她活著!


    她咬牙費力地伸出手,顫顫巍巍指著溫染顏所在的方向,細若蚊蠅:“是、是……”


    溫染顏輕撫著素帕一角,漫不經心地與綠腰對視。


    黑曜聽不清,不由皺眉貼近:“是什麽?”


    綠腰顫聲呢喃:“是……”


    溫染顏將素帕握於掌中,慢條斯理地曲了曲手指尖,她舉止自然流暢,全然沒什麽不對。


    恰巧,綠腰一句完整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腦袋一歪,氣絕身亡。


    黑曜一怔,猛地去檢查綠腰的情況,卻發現她已然死得透透的,完全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可他剛才那一掌雖然傷了綠腰的根本,但也不足以讓她死得這麽快,這麽突然。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黑曜自知失察,垂著眸回稟:“回相爺,綠腰已死。”


    溫丞相聽後,眉心緊皺,神情又淡下去了幾分,本想著趁熱打鐵,卻不曾想這賤婢突然就死了,果然是出身卑賤的醃臢東西,竟是連命都這麽薄。


    沉默之中,溫染顏再度捂著帕子,細細地嗚咽起來。


    溫丞相聽著心煩,他手抵著太陽穴,頗有些無力道:“黑曜,將這賤婢的屍首丟到亂葬崗中,我瞧著心煩。”


    黑曜當即將綠腰的屍首拖了出去,血水在地上蜿蜒出一條長痕,那漫天的血腥味聞著叫人作嘔,溫丞相立刻叫來下人打掃,又熏了香料這才將血味蓋了過去。


    溫染顏望著那嫋嫋升起的熏煙,眸裏淚意未褪,那一縷幽暗的異色似也細不可查。


    鳳棲梧撫著茶盞,不禁往溫染顏那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溫丞相理好了情緒,他拂袖坐下,再度出聲:“鳳大人,剛才的事讓你見笑話了。”


    鳳棲梧收回視線,懶洋洋道:“我以為要我命的人頗多,不成想,溫丞相也不遑多讓,關乎性命之事丞相你可得好好去查,切莫再讓賊人登堂入室。”


    溫丞相深吸口氣,片刻,眉目舒展道:“鳳大人說得是,我定好好徹查,不放過任何一個賊人。”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在鳳棲梧身上停留了半瞬,他渾濁的雙眸如鷹,直直將鳳棲梧審視了半天,卻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得罪的人並不太多,鳳棲梧就算其中之一,他起初就懷疑過是這鳳狗買通了綠腰,可細細想來又覺得哪裏不妥,這鳳狗詭計多端,又嗜血狠戾,若他出手定一擊斃命,又怎會派個沒幾斤幾兩的賤婢來呢?


    可若不是鳳棲梧,又會是誰?


    溫丞相兀自陷入沉思,竟是連半個眼神都未遞給過溫染顏。


    在他心中,這個庶女隻知道哭哭啼啼,實在軟弱無用。


    溫染顏盯著溫丞相陷入沉思的側臉,眸光流轉,蘊著一絲笑。


    既然綠腰這般忠心為主,如今能在溫丞相眼皮底下氣絕而亡,她定能含笑九泉了吧。


    而且,綠腰的價值比她想象當中還要不錯,她本著試探的心思,若是下蠱成了,溫丞相便成了她的傀儡,可若是不成,死的也不過是個綠腰罷了。


    可現在看來,成效著實不錯,到底也引出了溫丞相身邊的高手,日後再要行事將就能知根知底。


    溫染顏垂眸,佯裝心驚落魄地喝了一口茶水。


    以現下的形勢來看,綠腰一死,溫丞相勢必會再安插一個眼線在她身邊,然,鳳棲梧會乖乖任由旁人肆意妄為嗎?


    溫染顏輕抵著茶盞邊緣,紅唇無聲地彎了彎,一切似盡在掌握。


    許是為了驗證溫染顏的想法,溫丞相靜默了半天,驟然又開了口:“染顏啊,綠腰那個賤婢行事荒唐,你就別想著她了,你若實在傷懷,我再給你派個乖巧聽話的就是。”


    溫染顏鴉羽一般的睫毛輕顫,她抬眸時,蘊在眼裏的莫測笑意轉瞬不見:“這……”


    溫丞相道:“別這那了,你身邊沒個丫鬟伺候怎麽行?”


    溫染顏剛想答應,一旁瞧了半天好戲的鳳棲梧,終是慢悠悠出了聲:“丞相是覺得,我們鳳府沒有丫鬟伺候了嗎?”


    溫丞相眉心輕蹙,皮笑肉不笑道:“這說的哪裏話,我不過是覺得自家的丫鬟用著比較舒心罷了。”


    “舒心?”鳳棲梧輕飄飄的落下一音,直戳溫丞相的痛處:“舒心到都能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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