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沒事吧?”待鳳棲梧離開後,似錦立刻小跑著進入房間。


    她剛才在外頭瞧見了鳳棲梧冷森森的臉色,就像山巔的霜雪,冷得令人發怵。


    她第一時間便心係著溫染顏的安危,畢竟,他們主人可不是尋常人,是人人都忌憚的瘋子,以往敢惹惱他的,全都死於非命了。


    溫染顏坐在桌案上,目光盈盈地望著她:“沒事啊,怎麽了?”


    見她安好,似錦長舒了口氣:“奴婢方才見主人氣衝衝從屋裏出來,心不由咯噔了一下,以為是夫人惹了主人不快,怕是要出事,如今見夫人安好,奴婢的心才鬆下了。”


    熠熠燭火下,溫染顏目光含水,笑容真切:“你這般念著我,我很高興,不過,夫君真不是那種殘暴小氣之人,他不過是中了情纏,又怕胡來弄傷我才急匆匆走的。”


    似錦頓住,眼裏閃過幾絲茫然:“……”


    中,中了什麽?


    情纏?


    這種醃臢之物怎會出現在府中?


    似錦看向溫染顏,這才發現她衣衫淩亂,繡著芙蓉花的小衣若隱若現,細白的脖頸以及圓潤的肩頭都有被淩虐過的紅痕,如同點點紅梅綻放,著實曖昧得不行。


    可以想象,鳳棲梧當時是何等的霸道凶殘。


    似錦瞧過幾眼後,不免愣住了。


    他們主人在殺人時凶殘嗜血,不成想,在做那事時竟也如此駭人,夫人那單薄柔弱的身子又怎麽承受得住?


    她剛才說什麽怕胡來傷著她,估計也是在撿好聽的說,報喜不報憂罷了,夫人可真是愛慘了他們主人。


    似錦憐惜地看著她,一下便什麽都明白了,隻得順著她的意思道:“嗯,夫人說什麽都對,現如今,夫人可要奴婢準備些什麽嗎?”


    她說得小心,聲音轉而變輕柔了幾分。


    溫染顏笑著道:“備些水吧,我要沐浴。”


    說著她便從桌上下來,淩亂的衣衫曳地,她盈盈一握的細腰束在其中,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姿,真真是活色生香。


    情纏那般滋味鳳棲梧嚐過了,不知是覺得好?


    還是不好?


    溫染顏撩開浴池的紗幔,微翹的指尖也似纏著風情媚骨,一舉一動都在勾纏人心。


    她眼波流轉,杏眼裏如煙含媚,籠著撩人心醉的嬉笑。


    “奴婢這就去。”似錦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她周身的氣韻變了,卻又道不出是哪裏變了。


    她又瞧了幾眼,才斂下思索退了出去。


    第二日,溫染顏正坐在梨園中吃酒釀圓子。


    梨花淡雅的香似有若無,細細聞著倒是格外沁人心脾。


    春風陣陣,滿樹梨白皎潔明亮,溫染顏坐在那兒,非但沒有被滿園梨花壓得黯淡,反而愈發姿容靈動,肌膚勝雪,美得如仙如霧,春色都不及。


    似錦也是這時候拿著帖子,踏進園子裏的。


    溫染顏放下瓷碗,笑著問道:“手裏拿的是什麽?”


    “夫人,是請帖。”似錦說著,便將請帖交到溫染顏手中,又道:“春日景致絢麗多彩,鳳家的那位長公主殿下不想辜負這春日美景,便宴請了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和夫人,共赴這場春日宴。”


    溫染顏握著那方請帖,眸色微凜。


    鳳家的長公主殿下……也就是鳳棲梧的親娘。


    他們鳳家把人趕了出去,將他說成是天煞孤星,還讓他此生不得再踏入,分分明明是將親緣全部斬斷,從此形同陌路。


    如今這方請帖突兀出現,卻是為何?


    溫染顏撚著請帖一角,溫軟的嗓音裏似摻著涼色:“鳳家的請帖?是不是弄錯了什麽?我雖長於莊子裏,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關於鳳家的一些傳聞我還是聽說過的,夫君似與他們並不對付,現如今,鳳家竟邀請我去參加春日宴,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前不久鳳燭月還派人刺殺。


    現下,長公主又差人送來請帖,莫不是覺著鳳棲梧那邊不好下手,想從她這邊著手?


    可他們難道不知,她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探子罷了。


    哪能對鳳棲梧產生分毫影響啊。


    似錦咬唇,也不知當說不當說,過了片刻,她才如實說道:“夫人,奴婢聽說原本鳳家是不想宴請你的,畢竟咱們兩家關係錯綜複雜,又勢同水火,可主人他手握重權,又睚眥必報,她長公主宴請了旁人而不邀請他,豈不是在打主人的臉?”


    “這要是計較起來,誰也討不得好,長公主這是忌憚、是害怕,這才不情不願寫了請帖送來咱們府中。”


    似錦原本有些不快,可說到最後,她的腰杆子筆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有個有權有勢的主子,便是這般驕傲神氣,誰也不敢欺負了去。


    溫染顏一下也感受到了權利的通天無邊,她斂了眼中的涼色,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全是念著夫君的臉麵,我就知道夫君是最厲害的。”


    似錦笑著頷首。


    溫染顏側頭詢問:“春日宴是在何時?”


    似錦回道:“三日後。”


    溫染顏攏著手指尖,秀眉輕皺道:“那便沒幾日了,他們這般忌憚著夫君,我也不好太過寒磣而落了夫君的臉麵,什麽東西都得一一打點準備好才是。”


    可她手中並沒有那麽多的銀兩……


    溫染顏望著一樹霜雪梨白,心裏頭倏爾有了主意,染水杏眸靈動極了:“似錦,夫君現在可在書房中?”


    似錦不知她為何這樣一問,下意識便回道:“在的,這個時辰主人一般都在書房練字。”


    溫染顏站起身,想都沒想到便去了書房。


    落在後頭的似錦心中驚駭,主人的手段實在狠辣可怖,往日裏所有人都會主動避著點,可他們這位新夫人非但不避著,反而還巴巴趕上去,可真真是愛到骨子裏了。


    書房內虛掩著,溫染顏輕輕一推,便將裏麵的一切看了個透。


    木質的櫃子上擺著各種古籍書卷,山水名畫懸掛於四麵雪白的牆壁,綠植擺在窗外的廊簷下,迎光而長,端的是一派簡單幹淨。


    月洞門上薄紗垂地,鳳棲梧纖長的身影在薄紗間若隱若現,他站於書桌前,手中握著一支狼毫筆,正格外專注地寫著些什麽。


    溫染顏都已經走到他麵前,他竟頭也未抬,就像沒聽見腳步聲似的。


    她不覺得自己被冷落了,竟主動來到鳳棲梧身邊,為他研墨。


    “你又來做什麽?”


    鳳棲梧仍舊專注練字,冷沉的音調卻如霜如雪。


    滲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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