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顏紅唇勾翹,假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作是安慰。


    鳳棲梧眉眼鋒銳,就這般直直覷著她,好似並不滿意:“就隻是這樣?”


    溫染顏大膽回望,笑容爛漫柔媚:“對,就隻是這樣,而且我瞧你也不是很傷心,不是嗎?”


    鳳棲梧眯了眯眼,眸間陰戾幽冷,過了半晌,他忍不住笑起來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仰雪練有句話說得還挺對,我是他們養育的孩子,我的秉性如何,他們自然心知肚明,可在這樣的大事麵前他們不僅不管不問,還二話不說便定了我的罪名,實在涼薄,又可笑至極。”


    “自我傷重瀕死,又被無情驅逐出鳳府的那一刻,我與他們的親緣早就被斬盡了,即便她身死在我麵前,也激不起我心中一絲波瀾。”


    “若無仰雪練,或許那柄短刃我會親手刺於她胸腹……”


    最後一句話,鳳棲梧說得陰冷幽沉,眸中暴戾嗜血隱隱閃過,可很快又勾翹起唇角,暫且歸於了平靜。


    溫染顏最喜歡他這副戾氣森重的冷心腸,此話入耳,她笑得越發嫵媚纏綿,“這番話,還真是符合你的性子。”


    鳳棲梧似笑非笑地問:“那我又是何種性子?”


    溫染顏尾音上揚,如同漾著一把鉤子:“自然是心狠毒辣,睚眥必報啊~”


    衝天的耀火襯得她雙眸如脈脈流水,盈盈如秋水蕩漾,笑起時蠱惑得讓人心下一緊,陷入越發沉醉的蜜河裏。


    鳳棲梧盯著她含笑的眼眸,黑眸微爍灼灼。


    他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聽得山洞外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這山洞雖然隱蔽,但烈火燎原、焰火衝天,這般動靜自然會將府內的小廝吸引而來。


    鳳棲梧鳳眸一凝,一絲凜冽輕閃而過,“走。”


    倒不是他害怕那群小廝,而是眼前之景,定會叫人產生誤會,他縱使有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況且這人又不是他所殺,他可不想平白染上一身腥。


    溫染顏自是明白他的想法,她身形微動。


    才不過幾息,兩人便從山洞內撤出,轉眼,便了無蹤跡。


    小廝們撲了個空,可當他們望見大火中被燒成焦炭的錦安長公主,頃刻就被嚇得癱軟在了地,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想到要用水來撲麵這場烈焰大火。


    可這場火卻是妖異至極,無論水勢如何洶湧,都威脅不了它分毫,最後,這場大火燃燒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有了撲滅的趨勢。


    火滅後,映入眼簾的隻有一片焦土,錦安長公主的身軀被烈焰焚燒成粉,混入焦土中再也尋不見了。


    本是帝王家嬌養的公主,死後卻隻成一捧焦土,連具全屍都未留下,實在令人唏噓。


    一時間,長公主府內慟哭聲淒淒,即便快要入夏,卻寒得人冰涼刺骨。


    雷雨過後,夜色更為寂靜。


    空氣中彌漫的潮氣,倒是將夏熱驅散了些許,清涼之氣如水般蔓延,皇宮內四麵的明珠燈龕竟也被雨水潤得格外明潤透亮。


    赫連梟半宿未睡,不覺困倦,反而心悸陣陣,好似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叩叩叩”


    突來的敲門聲將赫連梟的思緒打散,他隻道了一聲“進來”。


    緊接著,德盛公公便著急忙慌地推門而入,那張臉襯在夜色裏驚得如雪般慘白:“陛下,大事。”


    赫連梟心下一緊,蹙眉:“何事?”


    德盛公公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恍惚迷茫地道了一聲:“錦安長公主她……薨了……”


    話音落下後,德盛公公隻覺得如夢似幻,腳下也輕飄飄的,這長公主前些日子還好端端的,怎麽今日突然就薨逝了?


    要不是跟那些暗探再三確認了,他根本就不敢前來回稟。


    “薨了?”赫連梟握著茶盞的手有些不穩,可到底是帝王,才不過片刻就緩了心神,半點痕跡都不露:“怎麽就薨了呢?朕的那位姑姑,前兩日不是還在府中開宴,精神的很嗎?”


    “暗探道是,長公主府內走水了。”德盛公公道:“聽聞,這火燒得實在是旺,一個多時辰後才堪堪撲滅,可長公主早就被燒成了一捧焦土,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瞧著著實嚇人的很呐。”


    聞言,赫連梟摩挲著指上的玉扳指,忽而沉沉地笑了起來:“這火燒得不早不晚,倒是正正好了。”


    他的嗓音如寒鴉嘶鳴,讓這夜裏多了幾分寒涼的詭譎。


    德盛公公聽後,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他下意識看向赫連梟,卻見他的臉頰半邊融在光影中,明暗之間,猶如撕裂了蒼穹的鬼魅,讓人心驚悚然。


    德盛公公不敢揣測帝王之心,卻也總覺得這話裏充斥著淩然殺機,好似他早就想拿錦安長公主開刀了。


    想至此,德盛公公隻覺後背一寒,縱使萬般害怕,他也隻能佯裝鎮定。


    “嶺南的戰事如何了?”赫連梟微抿了一口茶水,頃刻便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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