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花香鳥語,詭譎殺機卻肆意而起。


    母女倆觸及到溫染顏的眼神,頃刻就像老鼠見了貓,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再無方才的趾高氣揚,傲氣淩人。


    倆人蜷縮在桌角一處,嬌容扭曲,滿目驚恐,恨不得再縮緊一些,不叫溫染顏發現了去。


    “姐姐,方才不是還叫了丫鬟,想打折我的腿讓我跪下嗎?”溫染顏踩過地上蔓延的血色,朝桌角那處走去。


    她步履款款,姿態婀娜,身上金鈴一步一響,應和著唇角綻放的惑人笑靨,恰如霞光揉碎的胭脂紅,真真是媚到了極致。


    溫染顏停在母女倆身前,眸光輕掃,悠著聲輕笑道:“如今,那股子傲氣的狠勁兒去哪了?”


    她低眉垂看,笑得越發蠱惑危險。


    陡然與她四目相對,母女倆目眥欲裂,嚎叫不停。


    兩人嚇得渾身泛軟,艱難爬行著想要逃離,卻被溫染顏一把抓住了後領,輕而易舉就被拽了回來。


    “溫染顏,你到底要作甚?”


    溫寧婉仰頭顫顫巍巍地看著她,眼淚痕跡糊了一臉,再不複往日的尊貴高傲。


    溫染顏不言不語,隻是目光含笑地盯著她。


    溫寧婉被她盯得哆嗦不止,好半晌才又哭顫,道:“爹爹已經被你害成了這般模樣,我和母親隻是婦道人家,根本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你何不如放過我們。”


    說罷,她小心翼翼注視著溫染顏的表情,見她笑得詭異古怪,心瞬間涼了半截。


    她再也禁受不住,下意識抓著溫染顏的衣擺,卑微哭求道:“我們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透露半分,若敢透露天打五雷轟……”


    “求你,放過我們吧……”


    溫夫人也癱在一側,不住討饒。


    端看了她們半晌,溫染顏終是輕柔地拂開了她的手,笑盈盈說道:“古人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像你們這樣的大家族總是希望一家團圓,其樂融融,溫丞相如此,你們自然也要如此。”


    聽出了她話中之言,溫寧婉瞳孔猛縮,嬌容慘白又猙獰。


    這個賤人,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她們去死啊。


    她都這般放低姿態了,這賤人竟還如看好戲一般羞辱她們。


    難道,他們這偌大的丞相府,要毀在這賤人手中?


    想至此,溫寧婉驚嚎一聲,轉瞬,就如發瘋般直往溫染顏身上撲去:“賤人,我今日就跟你拚了,要死我也要拖著你一道下黃泉。”


    溫染顏垂眸微笑,眼中的漠然輕慢越發直白露骨,她才不過挪了一小步,就讓溫寧婉撲了空,就如戲弄獵物一般,漫不經心的。


    溫寧婉痛得呲牙裂齒,她雙拳緊握,滿目皆是恐怖絕望。


    彼時,溫染顏把玩著肩頭小蛇,微微彎腰朝她逼近。


    “溫染顏,你不得好死……”


    靜謐的丞相府中忽聞驚叫,枝頭鳥雀驟然驚飛,餘音消散時,竟是越發蒼涼可怖。


    近日,丞相府中突然出現了一件怪事,道是溫丞相不知發了什麽瘋,竟想休了發妻將已死的柳姨娘扶正,還想將其葬入祖墳。


    柳姨娘丫鬟出身,身份地位皆是不配,族中長老自是不願,可溫丞相執意而為,就連平日裏一向跋扈溫家母女倆也默不作聲,像是認命了一般。


    族中長老攔不住發瘋的溫丞相,隻能讓他將身份低下的柳姨娘迎進祖墳,光榮扶正,心中卻早已將這群不成器的東西亂罵了一通。


    然,事情卻並沒有這樣就結束。


    溫丞相這番深情似來得比較遲,他端看了柳姨娘的墓碑半晌,竟突然殉葬於她的墓碑前,連半分反應機會都不留給旁人。


    溫夫人與溫寧婉得了這消息,恍若天塌地陷,竟也雙雙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一天之內,溫丞相一家離奇自戕,府內侍候的丫鬟小廝心覺是府內鬧鬼不幹淨,紛紛卷了錢財鳥獸四散。


    偌大的丞相府頃刻傾覆,溫家一脈再無依仗,就此潦草落幕,實在叫人唏噓。


    溫染顏聽著似錦的回稟,她輕撩地理了理肩側烏發,慢條斯理道:“一代權勢滔天的丞相大人,就這般潦草死了,也確實叫人遺憾又唏噓。”


    她的嗓音輕飄飄的,好似在洽談今日天氣如何,全然聽不出有半分憾然。


    似錦望著她溫綣的眉眼,隻覺一陣悚然遍布全身,從頭到腳涼了個透。


    當日,她是親眼看著溫染顏大殺四方,用蠱蟲控製人心的。


    溫丞相突然發瘋,溫家一門悉數自戕,皆是因為蠱蟲植入體內,是以,思想舉動便半點都由不得自己了,她讓其生便生,讓其死便死,實在駭然心驚。


    似錦穩了心神,又道:“眼下,京裏百姓都在議論溫丞相府的事兒,皇宮那邊也聽到了些許風聲,近日怕是會不太平。”


    溫丞相是朝廷重臣,又是皇帝心腹,如今死得離奇,赫連梟不會就此作罷,定會費些功夫去徹查,就算查不到蠱蟲作亂,也能查到當日溫染顏突然入了府。


    溫家一門離奇身亡,溫家二小姐卻活得完好,即便沒有證據,赫連梟定也會製造些證據,將矛頭指向溫染顏,或是他們家主人。


    似錦能想到之事,溫染顏自然也能想到。


    她望向銅鏡,不緊不慢地笑道:“不太平的日子也就這幾日了,你當真以為赫連梟能在那高位上穩坐?”


    “鳳棲梧去嶺南之時心中早已有了成算,現下要怕的不是我們,而是他了……不過似錦有一句說得對,近日赫連梟確實會找我麻煩,所以,我要去外頭避些時日。”


    似錦好不容易才將她的話消化,聽到她要去外頭,免不得多問了一句:“夫人是要去主人郊外的莊子上,避幾日風頭嗎?”


    “那自然,”溫染顏眼波流轉,魅然的話音陡然一轉:“不是……”


    似錦一怔,突然警鈴大作。


    她剛想再問,卻忽而聞得香爐中一陣嫋嫋果香,她隻覺頭暈目眩,掙紮了幾下便軟了身,昏迷了過去。


    溫染顏側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倒下的身影,眼中笑意盈盈,細看全是戲謔詭譎。


    都想著要走了,怎可能就去莊子上?


    她可是要去北琅以外的天地探索遊曆,反正美人兒的滋味已經嚐到,這幾日不得勁兒,心中也有膩歪之意。


    再加之她那些斬草除根的手段,也沒想過繼續在北琅安穩度日,何不如趁此去外頭瞧瞧。


    鳳棲梧遠在嶺南,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想罷,溫染顏一搖一曳地起身,臨走時將一封信丟在了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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