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膩了。”溫染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眉眼上,悠著聲說。


    不可否認的是,在鳳府的這段時光,美人在懷,吃穿不愁,過得確實逍遙快樂,可再美好也總是有膩的一天。


    她從不是那種有長心的人,也從未說過自己是好人,她就是這般卑劣惡毒,膩了便走了,就是這樣的沒道理。


    聞言,鳳棲梧不怒反笑,笑得格外滲人:“說得好極了……”


    鳳棲梧早知她覬覦自己的美色,斷不會流露一絲真心,可親耳聽到她這般說,一種微妙的痛感瞬間侵入四肢百骸,細細密密,又連綿不斷。


    他死死握著韁繩,掌心磨礪出血痕,心中的暴戾也在此刻攀上了頂峰。


    她能清醒出局,可他卻深陷在局中,再難脫身。


    如此,他們之間便隻能不死不休。


    “你可真是連騙我的話,都不肯再說了。”鳳棲梧欺身,朝她一寸寸逼近,覆著薄繭的手指在她嬌顏上磨礪,帶著一連串的酥麻感。


    感受著他指尖的熱度,溫染顏頭輕輕一偏,嗓音染笑,又漫不經心:“既然,你已經得到了答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鳳棲梧麵色一寒,暴戾的黑眸中暗流起伏,聚集的風暴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禁錮。


    竟然又想走?


    他緊扣著她的下頷,力道也不自禁加重了幾許。


    “你就這麽想走?”他惡狠狠地抵在她耳邊,嗓音沉得似要發瘋。


    溫染顏不驚不慌地盯著他冷峻的眉峰,笑容依舊,靜默無言,一派慵懶自若。


    鳳棲梧同樣也盯著她。


    兩人離得極近,頗有幾分爭鋒相對的味道,可呼出來的氣息卻勾纏在一起,一絲一縷密不可分,繾綣又炙熱。


    半晌後,鳳棲梧率先敗下陣來。


    他知強硬無用,一身的陰鷙煞氣忽而在此時收斂,本是陰沉的眸裏如今流淌著一抹笑,如海妖一般,纏著絲絲蠱惑之意。


    溫染顏眸光輕晃。


    這又是想出什麽招數來了?


    還未等溫染顏想明白,一道炙熱的男聲再度在她耳邊席卷。


    “我往日一直穿著紅衣,你瞧膩了也是人之常情……”


    鳳棲梧輕抵在她耳邊,嗓音幽漫含笑,惑人跌宕。


    溫染顏有些驚訝他的變化,她這般直言直語,而他又是那樣狠毒倨傲的性子,竟然沒生氣?


    突的一下轉變態度,也讓溫染顏生出了幾分難掩的興致來。


    鳳棲梧見她來了興致,眸中笑意愈發蠱惑難掩,他漫聲又言:“如今,我著銀甲,騎戰馬,你第一次瞧見,難道不覺新奇嗎?”


    說罷,他的手撚上溫染顏殷紅的薄唇,輕擠輾轉,手法嫻熟高深。


    溫染顏順著他的話,不免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的確新奇,比往日多了些許凜凜威風。”


    她剛第一次瞧見,就覺身著銀甲的鳳棲梧威風到不行。


    銀甲璀璨,馬尾高豎,比起往日的慵懶昳麗,更多了幾分少年的意氣風發,恣意桀驁,好看的緊,也新奇的緊,也讓她的心隱隱有些難耐。


    可想著無邊自由的光景,溫染顏就又把這份難耐給壓了下來。


    “我又習了些新花樣,你就不想再試試嗎?”


    鳳棲梧一眼就看清她露出來的鬆動痕跡,一絲輕笑蔓出,乘勝追擊,意味明顯。


    聞言,溫染顏越發新奇的瞧著他,眼波如絲,天然的媚意橫流。


    她不是蠢人,這般意味明顯的勾纏,她自然能感受到,隻不過,鳳棲梧鮮少有這種示弱的時候,更多時候則強硬非常。


    如今,這般恰到好處的示弱之舉竟有種別樣的韻致,也實在稀罕,突的,就把她給輕輕拿捏住了。


    “試試?”溫染顏紅唇開合,流淌在風中的嗓音裏似有漣漪泛起:“倒也不是不行……”


    鳳棲梧如心願得償般笑得幽邃難測,抵在她紅唇上的手緩緩下移——


    大掌落至那盈盈細腰時,鳳棲梧猛地一扣一拉,刹那,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兩兩相貼,惑人的馨香流轉糾纏,一時竟有幾分纏綿悱惻之感。


    “如此,我便當你同意留下了。”


    鳳棲梧另一隻手貼著她的後頸,纖細的脖頸,肌膚光潔細膩,一瞬便讓他心猿意馬。


    溫染顏沒說話,指尖卻在他手背上輕輕劃過。


    鳳棲梧眸光一深,當下就朝身後的十萬鐵騎,下令道:“回營——”


    鏗鏘之聲在山穀內回響,十萬鐵騎紛紛調轉方向,往紮營的方向而去,一時間黑壓壓的大軍宛若蝗蟲過境,沙塵飛揚,地動山搖,氣勢浩蕩。


    待十萬鐵騎行遠,殺伐血氣散盡,盤旋在天際的禿鷲終是俯衝而下,將一地的鮮血碎肉蠶食殆盡。


    空幽山穀,終成煉獄。


    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隱約能看到他們駐紮的營帳。


    大營裏森嚴無比,留守的將士持著刀劍在四麵巡邏,燃起篝火即便離得遠也能感受到一股火灼之感。


    扣押鳳燭月的囚車先到,被鎖鏈困住雙手雙腳的鳳燭月早已沒了往日的如玉風采,他衣衫襤褸,頭發枯槁,麵容憔悴,渾身散發著戰敗後的死氣。


    溫染顏翻身下馬,忍不住多往那邊瞧了幾眼。


    “一個戰敗之人,沒什麽好看的。”鳳棲梧適時出聲,眉眼間似有幾分不悅。


    溫染顏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隻是有些驚訝,他還活著。”


    同時也有些唏噓,本是小說活得如魚得水的原男主,如今,竟成了這般階下囚的模樣,還真是世事無常。


    鳳棲梧眉目陰鷙,嗤笑道:“對於有些人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而活著,比死還痛苦百倍,鳳燭月他自然得好好活著。”


    說著,他下意識往鳳燭月那遞去一眼。


    他小時候所經曆的遠比這還痛千倍萬倍,這才哪到哪啊?


    鳳棲梧攬著溫染顏進入主帳,在此期間再未看鳳燭月一眼。


    月色窈窕,晚風徐徐。


    如高山流水般蕩氣回腸的琴音,在側旁的營帳中回響,時不時還有些許高談暢飲的歡笑聲傳來,實在熱鬧非常。


    因著大戰告捷,鳳棲梧允許將士們吃酒慶祝,而他自己卻仍在主帳中,沒有半分要去慶賀的意思。


    溫染顏側躺在榻上,指尖纏著一縷發絲,笑盈盈地問道:“外頭熱鬧的緊,你怎麽不去慶祝呢?”


    “我習得的花樣,你不想現在看看?”


    鳳棲梧轉過身來,眸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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