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暮野隱匿在破廟的殘破布簾中,如今,劍光亮如白晝,他也無所遁形。


    他嚇得抱緊自己,微卷的發絲貼合在額前,姣好麵容煞白,端的是一副驚慌失措的可憐模樣。


    便是在他肩頭臥著的獵鷹,也垂下腦袋,瑟瑟發抖。


    “是你。”


    鳳棲梧盯著他,揮出的劍氣未散,還有幾道在廟裏盤旋,如他的眼神一般冷戾徹骨。


    桑暮野忙不迭點頭,“是我,是我。”


    他一小步一小步輕挪過去,待接觸到鳳棲梧森寒的眼神,他立即頓下腳步,慫得像是初生的小貓崽。


    “你舅舅的人都沒找來,你卻找來了,倒是厲害的很。”溫染顏不緊不慢地吃著蓮子,適時出聲。


    蓮子脆嫩飽滿,入口清淡甘甜,口感極好。


    聞言,桑暮野頗為得意,霧色藹藹的桃花眸璀璨明亮,如有星辰揉碎在其中:“是吧,我也覺得這會兒比舅舅厲害多了。”


    溫染顏撚著一顆脆嫩的蓮子,指尖也染上了一股清甜香:“你剛才說要跟我們談一筆生意,是何生意呢?”


    鳳棲梧眉峰輕挑,長劍仍然橫著,桑暮野不敢邁進一步。


    他就隻能站在原地,扯著一根枯草時不時擺弄下,頗有些委屈道:“苗疆向來不喜戰爭,一直居於一隅,不過問世事,若我能讓苗軍停止追捕,並承諾苗疆不會與突厥、西域聯盟,苗疆戰騎不會踏足北琅半步……”


    “你們能否也答應我,北琅的鐵騎同樣不會兵臨城下?”


    說到此處,桑暮野緩緩抬眸,桃花眸潤澤瑩亮,籠著幾分真情實意。


    “你能做得了主?”


    溫染顏覷著他,媚眸裏惑光起伏,笑得酥撩入骨:“如今,你舅舅才是苗疆的王,我瞧著,他亦是那種執拗,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恨錦安長公主也恨北琅,你的勸說他能聽得進去?”


    那日在客棧裏,仰雪練可是全然不顧及桑暮野性命,直接下令放箭的。


    桑暮野眼中的光芒,淡下了幾分:“我勸說不動舅舅。”


    溫染顏將蓮子納入口中,笑得愈發纏綿深刻,“既然無法勸動,又如何能做這筆生意呢?”


    她偏頭看了一眼鳳棲梧,隻見他慵懶地倚靠在一側,手中的長劍被他把玩來去,百無聊賴的模樣也不知有沒有把桑暮野的話聽在耳裏。


    停頓了半晌。


    桑暮野一掃剛才的頹態,桃花眸中忽而染入幾分暈光,潛藏的鋒芒也浮現而出,頃刻極盛。


    他說:“既然勸不動,那我願做阻擾舅舅之人,我是苗疆的少主,軍中自然也有人擁護於我,若我下令他們自然跟隨。”


    他舅舅登高位時的手段殘暴不仁,如今,又擅作主張與其他兩國聯盟,欲要侵入北琅,族中主張和平穩妥一派自然不允。


    眼下所追隨之人,也不過是迫於舅舅的威嚴,若他此刻能出麵做主,主張和平那派必然追隨。


    屆時,若能將舅舅攔下,也能讓苗疆免於戰火侵襲了。


    “你這是要與你舅舅撕破臉了?”溫染顏坐直身子,眸中碎光忽閃,興致漸濃。


    桑暮野撫著肩頭的獵鷹,笑嘻嘻道:“也不算是撕破臉吧?就是想用武力幫著舅舅回頭,讓他不至於一錯再錯。”


    “行吧,不過我可不是北琅君主,做不得主。”


    溫染顏聽見一聲悠長散漫的輕笑,她瞥了鳳棲梧一眼:“這位才是能做主的。”


    鳳棲梧肆意倚靠著,紅衣外袍鬆鬆散散地披在肩頭,一派慵懶靡態卻也不失矜貴。


    他好整以暇地覷著桑暮野,雙眸幽黑深邃,裏麵落了一縷促狹的笑,“既然說是要做生意,可有帶來什麽籌碼?”


    桑暮野挑眉:“苗疆的承諾,還不夠嗎?”


    鳳棲梧盯著他,眉峰銳利,語調幽漫:“總要來點實際的比較好,於我們而言,即便仰雪練他不撤兵繼續追趕,我們也能安然離開苗疆。”


    “就算你們三國聯盟,兵臨城下,我北琅亦不懼,自然迎麵而上,萬千鐵騎定將你們皇城踏平,家國覆滅。”


    “是以,這並不是一場平等的生意,而是你在求我們。”


    他雙瞳雪亮攝人,宛若出鞘飲血的寶劍,鋒芒徹骨——


    夜風淺淺拂過。


    破廟內雖生了火,但如凜冬,寒氣凜然,沉悶壓抑。


    桑暮野不禁收斂了笑意,桃花眸裏暗光起伏,整個人也變得正經了幾分,“此話又是何意?”


    鳳棲梧狹長的鳳眸輕翹,凜光彌漫的眸裏,突的又漾出了幾分薄笑:“既是相求,那就該亮出籌碼,而非口頭許諾。”


    他撩了撩眼皮,又說:“何況,仰雪練畢竟是苗疆王,能用之人隻多不少,即便有人擁護於你,你無實權在手,又能調動多少?”


    桑暮野唇瓣微張,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調不動多少人馬。


    想要與舅舅相抗衡,必定荊棘叢生,如在料峭懸崖行走,稍有不慎興許就會丟了性命。


    可為了不讓其一錯再錯,讓苗疆子民能夠安居樂業,他必須這樣做。


    鳳棲梧看出了他的顧慮掙紮,悠著聲說:“若這筆生意說成了,我還得悄悄派人幫你,這般費心費力的,總不能隻得口頭許諾。”


    “我聽聞,你們苗疆近日開采出了一處金礦,若能一道開采定是美事一樁,我也不貪多,五五分便好,我還聽聞,你們苗疆溫泉湯池頗多,極具養生駐顏之效,我若能得一處,就更妙了。”


    他說得不急不緩,耐心十足,就像富有經驗的獵人,在悠悠磨著人的性子。


    而他所提要求,看似多,卻不會傷及苗疆命脈,亦不會逼人太甚。


    桑暮野咬了咬唇,一時也感受到了鳳棲梧的狡猾。


    提著條件又點到為止,聽在耳裏是能接受,可若是輕易接受,又叫人心裏煩悶。


    “我若是不允呢?”桑暮野擰眉,試圖掙紮一下。


    “屆時,北琅鐵騎踏平苗疆,各種物資盡收囊中,由不得你不允。”


    鳳棲梧撩了撩眼皮,周身煞氣縈繞,磅礴淩冽的肅殺隨風席卷,攝著人心,不似在開玩笑。


    桑暮野被震得踉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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