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老夫人請我們進去。


    這大抵是我們一起請安最和氣的一次。


    老夫人說要盛青山盡快與我圓房的時候,因為昨日已經與我通氣,我不便推拒,低著頭暗暗思考躲避圓房的方法;我以為他怎麽也要鬧上一鬧,卻也沒有異議。


    這不禁讓我疑惑地看向他們。


    藍鳳秋垂頭喪氣地盯著腳尖,看不清表情,一隻手輕輕地捂著小腹。我知道她一定是不願意的,可她居然也忍耐了下來。


    回想夢中老夫人第一次催促我們圓房,盛青山以藍鳳秋喜宴中毒需要照顧為由拒絕,和我上次假裝月事推脫沒有區別;第二次他說公務繁忙,甚至不惜在練武時故意受傷;第三次還沒進門,便被隨從借以要事叫走;再後來一次一次的巧合,無論是他故意還是藍鳳秋阻攔,我知道他不願意,便也沒有再等他來。


    不同的是,藍鳳秋的態度。夢中她對此事一直抗拒,此時卻好似默認了。


    我擔憂地看著她。


    “隻要你們圓了房,你要納妾與你媳婦商量就是。”老夫人一錘定音。


    我心裏猶如一團亂麻。


    盛青山:“兒子知道了。兒子不孝,叫母親操心了。”


    老夫人笑道:“隻要你們和和美美,我一把老骨頭算得什麽。”


    “怪文君愚鈍惹婆母著急。唯願婆母康健時刻提點。”我隨聲應和。


    “好好好,你們現在這樣,我就放心了。我等你們的好消息。”老夫人很開心,眼見的紅光滿麵精神奕奕。


    從老夫人的屋裏出來。


    我心中翻騰著無數疑問,看了藍鳳秋幾次,可她卻不肯看我。


    這太反常。我清楚的記得夢中的她多麽在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可她此時默不作聲,好似真的接受了自己妾室的身份。


    無奈之下我不得不在盛青山的身上尋找端倪。他臉上波瀾不驚,仿佛對履行圓房的事情毫不在意。幾步之間,已從我身邊走過,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留下了藍鳳秋。


    我深吸一口氣,猛然停住腳步喊道:“鳳秋。”


    藍鳳秋訝異地抬起頭,眼中蓄滿了淚水,“姐姐。”


    我知道她不會好過,但卻沒想到會這樣,頓時語塞。


    “去你那好嗎,我真的要瘋了,我難過的要死了。”藍鳳秋抹去臉上的淚痕,眼中的淚水卻好像斷了線的珍珠。


    *


    我將藍鳳秋領進屋內。


    連枝會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將門外伺候的丫頭也一並帶走。


    門敞開著,想是連枝怕我有事說不清,又被盛青山興師問罪。


    我與藍鳳秋在桌邊挨著坐下。


    窗外陽光正好,照得滿室金輝,可惜照不進人心。


    “老夫人昨天也去你院子了?”我斟酌著問道。


    “沒有。”藍鳳秋搖頭,神色黯然,“沒來。是我叫他去找老太太的。”


    話音未落,她又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我擔心她哭壞了,一邊為她拭淚一邊勸道,“莫哭了,咱們好好說,好不好?你老是這樣傷心,肚子裏的孩子也要跟著受苦。”


    “你昨天一走,他就回來了。”藍鳳秋吸了吸鼻子,努力平複心情,“他問我你是不是又欺負我,我說沒有。我問他為什麽不把起訴要挨打的事情告訴我,他說這沒什麽好說的。因為就算沒有那個杖刑,他也不可能和你離婚。”


    不僅是她,連我對這個答案也很意外。居然不是這個原因。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和你離婚,一開始就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就是個騙子對吧。”說到傷心處,藍鳳秋抑製不住,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我悵然若失的看著她,隻覺空虛茫然。


    我們都以為盛青山隻是一個為情衝動的傻瓜。


    卻原來他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一直很清楚我榮文君不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他未來仕途的墊腳石。他需要我榮家為他運作,如果不然他眼下功高震主,很難不被上位者忌憚。又或者,夢中他以我為引推波助瀾栽贓陷害我榮家,就是他棄卒保車的手段。


    我輕撫藍鳳秋的後背,希望她能好過一些。


    出生苗地天真爛漫的她如何能得知世事無常大茂朝廷的權利之爭。


    哭了一會兒,藍鳳秋忽然從桌上抬起頭,淚眼朦朧道:“我就是個傻子!我問他如果你非要和離怎麽辦,他說他也不會同意。不僅他不會同意,盛家和榮家也不會允許你這麽做。這輩子你生是盛家的人死是盛家的鬼。踏馬的,他就是個變態吧,渣男,嗚嗚嗚嗚……”


    “……莫哭了。”我手足無措。


    勸慰如此單薄無力,她哭得我也想哭。


    難道隻有死路一條。


    窗外驕陽似火,屋內卻好似冰窟。


    哪怕是重活一世,我依然逃不過被人掌控的命運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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