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月和盛青萸麵麵相覷。


    半晌,盛青萸苦笑著說,“你說的那麽篤定,我還以為你胸有成竹。我要是不陪你來,那可怎麽辦?”


    我的確也想過這種情形,誠懇道:“那也要來的。不能因為不會做便不做;該做的事情,即便是有難度,也要去做。”


    “你說得好聽,你知道莊子上都是什麽樣的嗎?可不比府裏的那些,有規有矩,多的是精明算計,更多的是野蠻粗鄙,為了錢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盛青萸滿臉鄭重,不像是單純為了嚇唬我。


    我暗暗咽了口唾沫,強作鎮定,“這不是帶了護院和家丁。先禮後兵,我們也未必就怕他們!”話雖如此,心裏還是後悔沒有多帶些人。


    盛青月這一路沉默寡言,似有心事。我以為她在擔心我和盛青山生隙,故作輕鬆道:“這都出來了,你的心還在繡房呢?也不為我出出主意?”


    “沒有,”盛青月歉意地勾起嘴角,“隻是想到賀城的信。不知哥哥回信了沒有,該怎麽回呢?嫂子不在府中,怕是幫不上我了。”


    我頓覺慚愧,這兩日忙昏了頭,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但夢中的確沒有盛青月改婚期的事情,想必盛青山找到了辦法,我父親也一定不會置邊關子民於不顧。


    隨口安慰她道:“你相信我,一定沒事。也許等我們回去,你哥哥已經將事情辦好了。既然已經出來,就放寬心,畢竟你在這裏擔心也沒有用。”


    盛青月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嫂嫂為何這樣肯定?”我知道她對我有所希冀。


    我無法將噩夢的事情告訴她們,如此荒誕的事情不會有人信我,隻會覺得我瘋了或是尋找托詞,就像母親一樣。


    隻得故作神秘地說道:“你信我就是。”


    “嫂嫂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明白嗎?”盛青萸抱著胳膊,好整以暇,“你若有事會找母親,我若有事會找姨娘,嫂嫂有事自然會去找她的娘家。哥哥在外打了五年的仗,何曾斷過軍糧?這事兒本就是榮相主理,嫂嫂說一句話,興許比哥哥說十句還管用呢。”


    我的確是想賣盛青月一個人情,也想叫她安心。但盛青萸這樣一說,我反而心虛起來。我不是沒有想過為她寫一封信,隻是遲遲沒有動筆。


    夢中我從未讓娘家為我做什麽,也未為娘家做過什麽。成親那日,父母訓誡我要做好一個兒媳、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仿佛在那一日,我就不再是他們的女兒。我將他們的訓誡牢牢記在心中,一心為了盛家,顧全體麵表率賢良。成婚十年,歸家的日子屈指可數。這裏頭自然有愧對父母、無顏見麵的原因。直到死訊傳回,看見親人悲痛欲絕,整個家族被我連累,我才後悔。


    其實我心中早拿定了主意,就是下不了筆。不知該怎樣開口求助。


    盛青月對盛青萸的話信了大半,麵色稍緩,“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我笑笑,決定今晚有空就寫。一定寫。


    就算父親因此瞧不起我拒絕我,也不算什麽。但若答應了,對我榮家有益無害。賀城雖遠,但往後會大有用處。


    天氣炎熱,馬車晃晃悠悠,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乏了。


    也不知是誰先睡過去的,連枝叫醒我時,我還有些茫然。


    “夫人下車歇一歇吧?車裏悶熱,樹陰底下會涼快一些。”我抬眼從掀開的門簾看出去,樹下已經放好了矮幾小凳。幾上放著茶水、糕點,還有新鮮的水果。


    當真是出來玩兒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下去走走吧。”我邀請兩位妹妹與我一起。


    盛青萸紋絲未動,睡得正香。隻有盛青月賞臉下車。


    我們一同走到樹下。


    清風徐來,叫人身心舒爽。


    “不知這樣的好日子還能過多久?”盛青月感慨道,“哥哥嫂嫂尚且如此,若薑家那人也像哥哥一樣,忽然帶個人回來,我當如何?”


    如今的世道,攔不住男人三妻四妾,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事情不算偶然。


    我本不想多餘勸她,還是忍不住說道:“那就先過好自己吧。找些事忙,找些體己的人,先教這日子過起來不那麽苦。”


    我倆相視一笑。怕耽誤了趕路,短暫休息了一會兒準備回車上。


    這時遠遠看見一群人追著兩個在跑。


    護院和家丁如遇大敵,當即擺起架勢,將我們圍在中間。


    我本打算拉著盛青月趕緊回到車上,隻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喊打喊殺,不由的怔愣在原地,看著他們向我們跑來。


    “這裏是大將軍府的夫人和兩位小姐,莫再上前。”體型彪悍的護院向著來者喊道,“再往前一步,刀棍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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