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衣裳還在滴水,幾縷散發淩亂地貼在額前,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了她們,我頓時脆弱得不堪一擊,腳底的疼痛越發難忍,猶如在刀尖上行走。待我一瘸一拐地挪回後院,眼底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奪眶而出,輕聲嗚咽,“好疼。”


    眾人一驚,這才發現我丟了鞋襪。


    “怎麽弄得這樣狼狽!”盛青萸大驚失色,催促連枝,“快!快去給她找雙鞋來。”


    “不用。”謬文靜擠到人前,不由分說地將我打橫抱起,嚇得其他人紛紛伸手接應。


    與何正武不同,我生怕她一個不慎將我掉在地上,緊緊地摟著她的脖子,哀求道:“慢點慢點,我再摔一下就隻能死了。”


    “不會摔的!”謬文靜信誓旦旦,“若摔了夫人,我切了腦袋來賠。”


    “你慢點吧!別說話了!”盛青萸焦急地喊道,“小心她的腦袋!她的腳!”


    好不容易順著我指的方向進入屋內。本就不大的屋子,塞了好幾個人頓時擁擠起來。謬文靜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在桌邊坐下,額角已經滲出薄汗。


    “夫人住在這裏?”伍紅燕叉著腰環顧四周,滿臉的不可思議,“這也太苦了吧……”


    “夫人為何不住相府了?”謬文靜隨聲附和,“不是說大將軍每日去相府哄人嗎?”


    “什麽也沒有,臨時做客的吧?”伍紅燕猜測著,“真要久住,不會這樣寒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揣測著,嘴上嫌棄卻也不妨礙她們在屋子裏四下摸索,好像十分新奇。


    我好奇地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盛青萸,才發現她眼中噙著淚花。不由地心中一緊,向她牽強地扯出一抹微笑。榮府斷親的告示,我來回時已在榜上見著。隻因連綿不絕的雨水壓著,才沒有引起軒然大波。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但作為姻親,相府定會第一時間向大將軍府去信說明。亦或者親自登門,以免結怨。不難想到盛青萸已經聽到了我斷親的消息,也一定知道未來我不會回到大將軍府了。


    “夫人,藥浴已經準備好了,一直等著你回來呢。”連枝從屋外進來,見到我與青萸之間凝重的氣氛,好像明白了什麽,體貼地說道,“洗過熱水澡,換了衣服再說吧。”


    我強撐著站起身來,卻是寸步難捱。最後還是由謬文靜將我送進了浴室。


    路上,謬文靜好奇地問道:“夫人為何一直戴著麵紗?濕漉漉的黏著多難受啊。”


    我不想嚇著她,謊稱自己長了紅疹,不便露臉。


    待我沐浴梳洗出來,天色已經大黑。靈卉不知從哪裏為我尋來一把輪椅,坐上去心情著實複雜。


    回到房中,姑娘們仍在等候,隻是神情沉重了許多。我瞥向青萸,見她眼神躲閃,心下了然。這樣也好,省了我許多口舌。


    “作甚都這樣看著我?”我率先打破沉默,“莫不是都後悔來幫我了?”


    “不是!”“沒有。”幾人異口同聲。


    謬文靜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喜歡夫人,與相爺和大將軍沒有關係,無論夫人在哪兒,我們都是朋友。夫人今日所為實乃大義,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我才不管你做什麽。”盛青萸撇撇嘴,“我隻知道你是你。”


    “我也是……”伍紅燕瞟了兩人一眼,咬著嘴唇道,“家裏讓我把馬車都趕來了,能為救災出力,是我們該做的。”


    我心中感動無以複加,此時此地,家國大義,何分男女?是世人小瞧了女子。疾風知勁草,女子亦能擔當大任。


    燭火搖曳,我強忍住激動的淚水,盈盈一笑:“既然都這麽說了,可不能反悔。我有許多事情要交給你們去做呢。”


    如此這般,我將怎樣尋找更多馬車物資的主意說了。哪怕多一輛馬車,多一袋粟米,也能救下許多人。


    “聽你的,我這就去。”謬文靜霍地站起身來,“我會讓他們都到回春堂前聽從指揮。”


    “明天去吧?都這麽晚了…”伍紅燕猶豫地說道。


    “這一晚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謬文靜不留情麵道,“你若害怕就先回去吧。”


    “誒?”盛青萸忽然想到,“何正皎怎麽沒來?嫂嫂沒給她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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