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將回春堂內烘托得明媚溫暖。


    街對麵,原本懸掛著“花妍堂”的地方,一夜之間悄然換上了嶄新的牌匾——“花草集”。字跡雋永而富有生機。


    “花草集?”堂中有人大聲念了出來,“這……賣什麽的?”他的聲音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紛紛投去探尋的目光。


    “您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一個跑堂攛掇道,“沒看那貨架已經擺上了嗎?您看那,紅的、綠的、藍的,應有盡有,保管讓您大開眼界!”


    “嗐,猜什麽呀,這不明擺著嗎?”隔壁的掌櫃聽見熱鬧,踱著四方步進來,“也是胭脂水粉。嘶,這掌櫃倒是個會做生意的。”


    正在打掃的小廝按捺不住好奇心巴巴地湊過去,“您進去看過了?”


    “去了。”那掌櫃點點頭,鄭重其事道,“要真論起來,這花草集品類繁多,樣式新穎,比那花妍堂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我知道今日要掛牌匾,特意起了個大早。一邊給病患寫方子,一邊聽著議論。


    “昨兒還說呢,花妍堂這麽一搬,老主顧恐怕要損失不少。”眾人議論著,自門口又踱進來一位掌櫃,一臉的羨慕嫉妒,“這花草集一來,嗬,可不來得正好?這便宜全被他們家撿了,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寫完最後一味藥材,墨汁未幹,我輕輕吹了吹,微笑著將藥方遞上。


    “姑娘今日心情很好。”顧明彰上下打量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臉上讀出些什麽,“有何喜事?”


    我扭頭與他對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確實是有好事發生。”連聲音裏情不自禁地帶著幾分雀躍。


    顧明彰望著我有一瞬的失神,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好事兒?我竟不知這世上有什麽好事能讓姑娘高興成這樣?”


    我故作神秘,望向門外。


    “花草集”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它不僅僅是一個招牌,它是我精心布局籌劃的結晶,是我對藍鳳秋對花妍堂無聲的挑戰。它的貨品不僅是對花妍堂簡單的複刻,更是融入了新的想法和更多的嚐試。


    除了壽城,早在幾大繁華的城市都設有店鋪,且生意火爆。稍大些的城鎮裏其實也有,隻是交於一些商鋪代售。更有商人將這些胭脂帶去了苗蕨兩地,亦是受人歡迎。


    今日終於拿下這最重要的一城,讓我猶如打了勝仗般高興。我仿佛已經看到了藍鳳秋那張驚愕而又不甘的臉龐,聽到了她花妍堂顧客們紛紛轉向花草集的腳步聲。這讓我有些難以抑製的興奮。


    顧明彰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我當你不在乎花妍堂。”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我心知他這話說得已經十分委婉。


    不在乎花妍堂,自然也不在乎藍鳳秋,不在乎那些過往。我輕笑一聲,淡然道:“是不在乎。”


    顧明彰不明所以地望著我,似乎有些不信。


    “今日會有一位老前輩來堂中研醫論道。”話鋒一轉,我眼中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是宮裏的高禦醫,他不僅德高望重,更是對小兒疾病有著獨到見解的大家。且有幾個方子,非常實用。若他願意指點一二,一定對我們大有裨益。”


    顧明彰聞言,臉色由最初的怔愣轉為震驚,隨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禦醫?您是說……今日?一會兒就來?”


    我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打趣他道:“你現在溫習溫習功課還來得及?”


    “您為何不早說啊?”顧明彰頓時手足無措,想了想,又有些遲疑,“高禦醫是專程來找您的吧?會允許我旁聽?我隻是……”


    顧明彰與回春堂的契約尚在,嚴格來說,還隻能算個學徒。


    他時常因此覺得低人一等。先前我邀請他去同仁醫會,他也因為自己的身份婉拒。他似乎總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但如若真的不夠好,我又怎會將回春堂放心交給他打理。


    “應該會吧,咱們回春堂能算得上大夫的,也就隻有我們兩個。”我認真地看著顧明彰,“其實我想,如果高禦醫不介意的話,也可叫上牛大夫、田大夫那幾位,大家一起聽一聽,或許受益匪淺。論醫案,我遠不及幾位有積累。”


    顧明彰眨眨眼,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姑娘的胸懷,時常令我慚愧。”他忽的站起身,似乎想要尋找些什麽來平複內心的波瀾,最終隻是抓了抓衣角,愈發局促不安。“我去拿本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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