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大雪像鵝毛般落在了京城各處,紛紛揚揚,大地被覆上了一層雪花,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琥珀色的瞳仁倒映著一株鮮豔如火的梅花在寒風中屹立不倒,隨後被一聲呼喊轉移了注意力。


    柔順光澤的黑色長發如瀑般垂落在墨綠色蘭花紋大氅上,如此鮮亮的顏色襯著整個人更加白皙。


    “這次我已經學會怎麽盤發髻了!棠溪姐姐讓我最後再試一次嘛!”一聲嬌俏地撒嬌聲傳來,語氣不自覺地放輕。


    顧時音臉上泛著紅潤的光澤,不知是被寒風吹紅的,還是因看見喜愛的人害羞而紅的。


    經過五年的溫養,顧時音已經可以與自己唯一的好友出門聚會了,冰冷刺骨的寒風也不能澆滅她心中熱烈的喜悅之情。


    瀲灩的桃花眼微微彎起注視著她,輕笑道,聲音繾綣溫柔,“那你來試試吧。”


    隨後便轉過頭,繼續看向那枝梅花。


    顧時音興奮地小跑到棠溪姐姐的背後,拿出玉梳輕輕地先梳理了一遍,然後表情嚴肅地慢慢地捧著發絲盤了起來。


    再用簪子裝飾上去。


    大功告成!顧時音退後了一點,欣賞著自己的手藝,隨後她拿來一麵銅鏡給棠溪姐姐看。


    慕棠溪注視著銅鏡中的發髻,一隻手輕輕地撫著,驀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很好看,多謝時音了。”


    聽到棠溪姐姐的讚賞,顧時音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棠溪姐姐,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趕緊去吧?”


    雖然是催促的話語,但語調卻是詢問之意。


    “好啊。”慕棠溪攏了攏大氅,走向了門外。


    顧時音趕緊讓婢女給棠溪姐姐打傘,提溜著裙子小跑跟了上去。


    雪地裏一個慢悠悠的身影和一個活潑的身影同行著。


    敬陽侯府如今舉辦的是慶祝顧世子繼承爵位的宴會,至於曾經的敬陽侯,誰會記得呢?


    慕棠溪知道曾經的敬陽侯沒死,雖然她也很驚訝這一點,不得不說鄭夫人和顧世子,哦不,應該是敬陽侯給她提供了很好的報仇方法。


    讓仇人癱瘓在床,隻能苟延殘喘地活下來,甚至都不能決定自己的死亡。


    至於曾經敬陽侯的真愛,這件事她問過顧時音,據她所說,是因為實在太臭了,所以直接下葬了,而且還打算等顧駱死後把他跟他的真愛埋在一起。


    要問顧時音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誰差點被自己親生父親毒死,還能不去問上一兩句呢?至少鄭夫人和顧世子沒有打算瞞著顧時音。


    而恰好慕棠溪問了,顧時音自然也就回答了,這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一路上,顧時音時不時就把視線放在棠溪姐姐的發髻上,越看越覺得自己好像盤得不是那麽完美。


    但又苦於沒有時間再盤一遍發髻,所以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慕棠溪沒有在意顧時音的視線,她在數著今日到場之人,二皇子妃易琳琅來了,鎮北小將軍夫人安舒蘭也來了,再加上很多未定親的小姐也隨著父親來了。


    大皇子沒來是因為他不需要敬陽侯府的助力,畢竟他已經登上了東宮之位!


    所以今日的慶祝宴會還有一個名字,就是選新敬陽侯的妻子,和當初那個賞花宴大差不差,隻不過今日是並不用表演才藝或者舉行飛花令。


    不知道現在的顧時鳴還會不會對慕憐雪一見鍾情呢?


    雖然慕棠溪並不是很清楚顧時鳴是如何喜歡上慕憐雪的,但如今妹妹沒有在他眼前去世,母親也沒有纏綿病榻,顧時鳴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被騙吧?


    要是再被騙,慕棠溪就隻能認定顧時鳴是個傻子了。


    不過現在有他母親和妹妹的阻攔,也不至於用一整個敬陽侯府的能量供給慕憐雪揚名天下、換取利益吧?


    慕棠溪決定保持態度觀望一下。


    不過,隨著沈邱跟蹤父親的情報來看,父親去林府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而且沈邱還看見父親四年前帶了兩個產婆去那裏,之後父親去的就越發勤快了。


    慕棠溪眼底眸光一閃,看來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次不是她發生意外,而是大哥受傷留疤,所以事情變了?


    或許其中有那麽一點點她捧殺二哥和三弟的因素。


    但這件事不會影響到慕棠溪,她可不會讓任何人阻止她複仇的行動。


    就算父親瞞得再嚴實,慕棠溪也能猜到一些,無非就是大哥二哥和三弟都令父親失望,所以他又生了一個備用。


    隻要那三個不爭氣,父親就能把第四個抱進府。


    十八歲的顧時鳴比起從前成熟不少,他麵容矜貴,似笑非笑地坐在首位,雙眼漠然地望著看著宴席上的歌舞。


    心裏則在奇怪妹妹怎麽和慕小姐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是出了什麽事嗎?


    心中正煩躁時,又看見了死對頭慕槿楓那副明顯在嘲諷他的表情,顧時鳴差點沒忍住維持好表情。


    哼,慕槿楓有什麽資格挑釁他?!


    弱冠之年了,還沒有定下親事,即使慕槿楓把繃帶換成了玉製的半臉麵具,但誰不知道他臉上有一條難看的疤痕啊!


    而且據說慕丞相在重點培養他弟弟們,看來慕槿楓已經沒用了啊。


    顧時鳴輕蔑地瞥了慕槿楓一眼。


    兩人之間的目光就像火上澆油般越燒越烈,就在他們忍不住想要開口嘲諷時,顧時音和慕棠溪來了。


    妹妹的到來瞬間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顧時鳴下意識看了一眼慕小姐的眼眸,下一秒就克製地收回了視線,耳邊聽著妹妹的嘟囔,“好想再幫棠溪姐姐盤一下頭發啊,剛剛都沒盤好。”


    顧時鳴聞言看向了慕小姐的發髻,確實有些鬆散,與來時的發髻樣式不同。


    但馬上又似被燙到一般收回了目光。


    慕槿楓注意到妹妹鬆散的發髻,眼神略帶疑惑,慕棠溪適時解釋了一下。


    至於為什麽慕槿柏和慕槿熙沒來,自然是因為他們在家準備今年的春闈。


    當然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們不太想去敬陽侯府,此前的一次經曆,他們現在都還在做噩夢。


    他們一想到敬陽侯府,首先便想到了一個昏暗的屋子,灑滿紙錢的地板,時不時打雷的天空,以及直勾勾盯著他們的敬陽侯與一個死人。


    這場景給他們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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