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正分析著,就看見林祥眼定定地盯著自己。


    他哪還不知道這人的想法,當即有些被樂了。


    當初在沙漠裏拿著槍逼自己過來迦沙,現在又知道我的厲害了?


    “林,請允許我這麽稱呼你,以一支現代化軍隊的效率,即使我盡可能快地完成情報搜集,可能都還沒有他們的下一步動作要快。”


    是的,林祥也好,奧薩馬也罷。


    剛剛廣場上的襲擊已然發生,這是不可能再挽回的事實。


    他們,乃至整個迦沙南部,真正要防備的其實是敵人的下一步行動。


    這是巴樂斯坦人在長年累月的戰爭中積累的無奈的經驗。


    但問題就在這裏。


    現代軍隊行動的效率和速度太高太快了。


    和二戰相比,過去幾十年裏或許大戰場的攻防沒有太多進步,但軍隊後勤保障和物資運轉的效率是以前絕對沒法比的。


    尤其是像希伯來這種機械化程度很高的軍隊,可能比不上那些軍事強國,可要對付一個遊擊隊都寥寥無幾的迦沙,那就手拿把掐的了。


    如今,希伯來軍隊明顯是有備而來的。


    中午掃射一輪,下午回去休息,說不定晚上就又要搞事了。


    以馬克這種人生地不熟的雇傭兵來說,打探一點消息還行,刺探這種行動計劃,一天肯定是不夠的。


    “如果你真想知道些什麽,不妨問問那個藏頭露尾的小子,昨晚那夥神出鬼沒的乞丐可是讓我大吃一驚。”


    馬克暗中指了指奧薩馬的方向。


    此時,這人拿著電話,避開人群,在小聲快速地說著什麽。


    想都不用想,絕對是在商議著剛剛的變故。


    回想起昨晚,他都完全沒想到,迦沙一個小小的聚居地裏居然有意識地組建情報網。


    而且看起來,那些“乞丐”開始行動的時間可能追溯到數年,乃至十數年前。


    光憑這一點,馬克都能評價一個“所圖不小”了。


    麵對緊急情況,那當然是專業的當地人才更有效率。


    兩人正聊著,沒等他們過去,奧薩馬卻突然掛斷了電話,大步走了過來。


    “有些話不方便在電話裏說,莫哈達爺爺正在趕過來,如果不介意的話,他希望你們也能聽聽。”


    希伯來完全掌控了迦沙的基建,自然也就包括這裏的通信基站。


    為求穩妥,也證明了要說的事情很重要,才需要當麵商議。


    林祥自無不可。


    “樂意之至。”


    馬克驚訝地指著自己,“我也可以旁聽?”


    “都這時候了,我們還要互相防備嗎?”


    “咳,是我多慮了。”


    馬克悻悻地聳了聳肩。


    奧薩馬默默地歎了口氣。


    如果沒有剛剛那檔子事,他當然不會向外人這麽坦誠。


    但莫哈達在電話裏的語氣極其嚴肅。


    大敵當前,他不敢再惹起內亂了。


    奧薩馬帶著林祥和馬克,繞過人群,走進外圍一棟空房子裏。


    “這裏以前是莫哈達爺爺的房子,他的家人全都死後,他就在迦沙四處流浪,搜集信息,偶爾才回來一趟,收拾屋子。”


    奧薩馬一邊解釋,一邊擦了擦椅子上的些許灰塵。


    “坐吧,他可能沒那麽快趕回來。”


    除了落了有些灰塵,屋子還算幹淨。


    林祥和馬克在客廳找了個位置坐下,反倒是注意到了一台方方塊塊的電視。


    “居然還有一台電視?”馬克驚訝地問道。


    他這時候才發覺,不僅是這些電器,這屋子裏的裝修和家具看上去都要精致得多。


    “莫哈達爺爺早年間是個軍官,軍隊被打散了……他就帶領遊擊隊,原本生活水平還是不錯的。”


    奧薩馬語焉不詳地解釋了兩句,順手打開了電視。


    “這邊電壓沒那麽穩定,信號也不好……噢,居然還能用。”


    在屏幕亮起來的第一時間,這台黑白老電視的喇叭開始傳出沙啞刺耳的聲音。


    能接收到的信號都是希伯來那邊的,頻道裏說的用的大都是希伯來語。


    這語種小到林祥和馬克都不懂,奧薩馬倒是懂,不過看他們疑惑的樣子,就挑了個阿拉伯語和希伯來語的雙語頻道。


    還正好是新聞頻道,一個身穿正裝的女主播一臉嚴肅地播報著新聞。


    就是這內容……基本上都是希伯來軍隊在各地剿滅巴樂斯坦遊擊隊的消息……


    殺人誅心的是,她的身後還掛著一幅大地圖,把原本屬於巴樂斯坦的大部分土地明目張膽地劃歸到希伯來的國境線下。


    甚至還包括了迦沙。


    當然,受害者也不止是巴樂斯坦,周邊國家或多或少都有被希伯來侵吞的土地。


    最著名的,就是敘利亞的戈蘭高地。


    “希伯來這是公然不把聯合國放在眼裏啊……”


    馬克這感慨,都不知道是在揶揄巴樂斯坦還是聯合國。


    奧薩馬瞥了他一眼。


    “如果沒有某些發達國家從中作梗,希伯來這個國家根本就不會存在。”


    “那也是你們先動手的。”


    “但希伯來建國占據的是我們的土地!他們這麽大方,為什麽不把自己的領土分給希伯來人呢?”


    “停停停!”


    眼見觸及到奧薩馬的雷區,本來隻是開玩笑的馬克趕緊舉手投降。


    “我隻是個雇傭兵,早就沒有國籍了,這種事你別來埋怨我。”


    奧薩馬也不是想和他辯論。


    隻是這一股氣一直憋在心裏,國際輿論又被那些發達國家牢牢把持,一直給他們潑髒水,憋得他越來越難受。


    尤其是之前為了找黃金,他和馬吉德不遠萬裏輾轉兩大洲,經曆了種種偏見和譏諷,讓他整個人都被憋得都快要炸了。


    當然,這也是為什麽,他和馬吉德會那麽快轉變心態,願意相信林祥。


    因為真的也隻有林祥願意相信和理解他們。


    奧薩馬抿了抿嘴,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林祥的方向,卻不敢看過去。


    如果可以,他衷心地並不希望和林祥有所衝突……


    就在奧薩馬思緒飄飛的時候,電視的屏幕突然一閃。


    在晃動的攝影機下,一幕熟悉又殘酷的黑白場景猛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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