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仔肯定想不到一群警察自己反而是內訌了,但下山後,他更不敢逗留,繞著村子往外繼續走。


    與此同時,他趕緊撥通飛機的電話。


    情況太不對勁了。


    他們被通緝,可明明飛機就在大埔裏麵,安然無恙地接電話,而警方卻封鎖在路上,仿佛就是在蹲他自己一個人似的。


    種種怪異,讓他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喂,飛機,你在哪?”


    “喂喂,哦,是你啊……我在哪?我在批發市場!”


    電話那邊似乎很嘈雜,不僅是飛機聽不清他的話,東莞仔都難以辨認,傳來的聲音裏究竟哪一句是飛機說的。


    “發貨到貨都是有時間的,晚一天還行,可這麽拖下去那就是要出大問題的啊,我們還做不做生意啦?”


    “別特麽廢話,批發市場從建成到現在,有一分錢虧待過你們嗎?都特麽給我安靜一點,不然到時候一分錢也不給你們!”


    飛機吼了一嗓子,這才把人給鎮住。


    “你那邊什麽情況?”東莞仔好奇地問道,怎麽聽起來飛機那邊並不比自己輕鬆?


    “還不是那些死差佬。”飛機大聲抱怨。


    “封路封了一早上,才過了兩三輛車,來往的很多貨都堵在市場裏麵出不去又進不來,那些批發商就著急了唄。”


    大埔批發市場最大的優勢就是時效。


    南下港島中心,或者北上深城,最慢都隻需要一個白天,因此無論是買家還是賣家,都喜歡把送貨時間卡得很死。


    這是優勢,可一旦出了問題,帶來的連鎖麻煩也不小。


    東莞仔深深皺起眉頭。


    “聽著,我好像被警察盯上了,我不排除他們也會對你們動手,小心一點。”


    “先抓外圍的你不抓我……這是什麽道理?”


    飛機正大聲笑著,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一大群警察凶神惡煞地將這個批發市場包圍了起來。


    “他們來抓我了,我跑不掉,你趕緊想辦法離開大埔,找——”


    “那誰,把電話掛了!”


    隨著一陣動靜,手機最後嘭的一聲,徹底沒了聲響。


    東莞仔陰沉著臉,緊緊捏著手機,小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走,不能留在大埔了。”


    “拿我們現在去哪?”


    東莞仔頓了頓,突然看向遠方。


    “去佐敦。”


    ……


    等東莞仔繞山路逃出大埔,再趕到佐敦,已經是半夜了。


    但這會的佐敦依然非常熱鬧,他一穿過酒吧的隔音門,裏麵強勁的音樂讓他的心髒隱隱激動了起來。


    馮華一直守在門口,看到他出現當即迎了上來。


    “祥哥在樓上等你,跟我來。”


    “好。”


    酒吧裏比較暖和,趕了一天路的東莞仔脫掉西裝外套,鬆開衣領,神情放鬆了不少。


    酒吧一如既往的熱鬧,就說明這裏並沒有出事。


    該說不說,佐敦的這間酒吧現在隱隱有了和聯勝總部的姿態,隻要這裏不出事,大家就不會太擔憂。


    甚至於,即便是全港島的幫派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沒人敢踩進來。


    或者說,踩不進來。


    這就是佐敦給東莞仔帶來的安全感。


    而這份安全感,在他見到林祥後達到了巔峰。


    “祥哥。”


    “看起來有些狼狽啊。”


    看著他的打扮和表情,林祥調侃了一句,隨手遞過一杯威士忌。


    “先緩口氣,不用著急。”


    杯子裏的冰塊泛著五顏六色的光,東莞仔狠狠灌了一大口,細細感受著激烈的酒液在胃裏翻騰。


    “有人要搞我們。”他沉聲說道。


    “可我聽說,除了大埔,其他地方一點事都沒有。”


    “……”


    東莞仔沉默。


    他想一天都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總感覺對方肆無忌憚,又好像很謹慎一樣。


    他抬起頭,看著林祥沉著的臉龐,心裏突然有一個荒唐的想法。


    “他們會不會是忌憚你?”


    “忌憚我?”


    林祥一愣,一下子都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警察針對的明明是東莞仔和飛機,又怎麽會是忌憚他呢?


    真要是忌憚他,警方根本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動手。


    “沒錯。”


    東莞仔卻越琢磨越自信。


    “他們在大埔抓人,但也隻是局限在大埔,就是不想把事情惹得太大,估計和聯勝有誰在大埔,他們就會抓誰,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就是收到消息,故意在蹲我。”


    大埔人多地少,地方又窮又落後,甚至很多港人都不知道大埔在哪。


    而大埔警署的級別更低,隨便來個分區警署都能越區辦案,他們半句怨言都說不出來。


    封鎖大埔,除了一些窮鬼村民,就是林祥的批發市場會受到影響。


    “批發市場是祥哥你的產業,但受阻礙本質上不會傷筋動骨,我們這些和聯勝的人和你又關係密切……這麽看來,這反倒很像是在給你的一個警告。”


    聽著東莞仔的分析,林祥抿了一口酒,心裏信了幾分。


    幫會和警方一向是互不幹擾,嚴格來說,是警方在放任幫派活動。


    因為即便處理了這個幫派,留下的權力真空會鬥得更厲害,反而會將港島惹成一團糟。


    港英政府不在乎罪惡,隻在乎穩定。


    現在大張旗鼓地抓捕和聯勝龍頭和堂口老大,遠的不說,警方負責人未必能承受得住上官的詰難。


    除非,這位負責人本身就是接受了上官的授意行事。


    這樣的人物不可能浪費心思和精力去對付和聯勝,但對付林祥就顯得很合理了。


    “看來還是我連累了你們。”


    “他們是想利用我們要挾你,我也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好笑了。”東莞仔無奈地說道。


    要是沒有林祥的因素,警方估計就是全副武裝地殺到他的家裏,半夜裏把他從床上拉起來的那種。


    現在,就因為被波及,警方還要特意等到他前往大埔的時候鋪下天羅地網……


    這麽一想,東莞仔突然有些驕傲。


    嘿,他這也算是雞犬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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