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


    悶雷的響聲不絕於耳。


    時楓負手立於窗前,麵沉如水地看向窗外。


    密集的雨聲讓心緒越發混亂複雜,連靜下心練符也做不到。


    他從小便與常人不同。


    記事開會,能看到也能感應到很多旁人看不見更感覺不到的東西。


    後來,自主看了許多書,更有了掐算推演的能力。


    曾經年少氣盛,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自信且自負。


    然而十幾歲時,推演出父母大凶之兆,想橫加阻止,最後卻依然和妹妹成為雙親身故的孤兒。


    終於知道,個人的力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半年前,時楓羅盤推演,又算出唯一的血親妹妹也將遭遇生死大劫。


    他如何能甘心再失去世上最後一個親人?


    最後以自身折壽作為交換,終於窺得一線天機。


    國慶假之前。毒舌又激將地逼著妹妹出門送室友去高鐵站,那是妹妹唯一一次可能改變命運的機緣……


    蠱蟲飛來的瞬間,時荔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覺得眉心一熱,卻沒有其他多餘的感覺。


    好像,什麽東西替她化解了蠱蟲。


    但是在蘇建仁眼中,卻是心驚不已。


    他自詡天才,明明布下了萬無一失的棋局。


    先是想盡辦法在鄰市埋下了無用的蠱蟲,以此為誘餌調走林古。


    然後又用錢收買了幾個地痞無賴,把林古等人困在鄰市以防萬一。


    本以為自己拿捏時荔一個小女孩兒十拿九穩,沒想到雇來綁架時荔的男人卻被她一個小女孩兒踩在腳下。


    逼不得已,蘇建仁隻好親自現身,想直接利用生死蠱操控時荔一勞永逸。


    卻沒想到,林蠱竟然提前給時荔下了蠱,直接吞噬了他的蠱蟲。


    蘇建仁再也戴不住虛偽微笑的麵具,臉色逐漸變得猙獰,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劈在時荔脖頸上將人打暈。


    他自身的武力值不容小覷,時荔哪怕有所防備也沒能躲過,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蘇建仁臉色凝重,拽住時荔的衣領,準備把她拖到車上。


    無論如何,隻要這人在他手裏,林蠱再有本事也得投鼠忌器。


    剛這樣想著,拎住時荔的手臂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蘇建仁不由自主鬆開手,時荔軟趴趴地靠倒在車上。


    另一個方向——


    一身泥濘的林古麵無表情地疾步走來。


    雨水淋刷的臉色更加蒼白,漂亮的眼睛裏一片漆黑,仿佛來自陰間的豔鬼一般。


    蘇建仁捂著被飛刀刺中的手臂,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你……你怎麽在這裏!”


    他明明安排好人把他困在鄰市了!


    昨天夜裏,車子在路上開得好好的,忽然車胎爆掉了。


    林古被擱淺在荒野路上,那輛在背後搞小動作的麵包車卻開上另一條岔路逃跑。


    林古從車上下來,正好看見麵包車在夜色中遠去的背影。


    他猛然反應過來,調虎離山。


    一切的一切早有預謀!


    那個人本來就不是什麽蠢貨,不然一個外族人也不能混進苗疆。先是欺騙了苗女的感情,後又偷走了族中幾顆彌足珍貴的蠱蟲。


    他得回去,時荔有危險!


    林古清醒無比。


    但是車子在這個地方爆胎,手機信號幾乎為零,除非剛好有其他車輛經過,不然寸步難行。


    “這……”阿烏也終於意識到不對,下車惴惴不安地走到林古身邊。


    他能等,時荔卻不能。


    “你自己想辦法回去。”


    林古隻對阿烏交代了一句,然後轉身朝來時方向跑去。


    跑了一夜一天,隻用兩條腿跑回市區,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還好,他趕上了。


    “林蠱!你別逼我!”


    蘇建仁死到臨頭,還妄想虛張聲勢,掙紮著朝時荔伸出手,他還有蠱可以用!


    可是在林古麵前,所有蠱術都沒有用。


    蒼白的少年嗤笑了一聲,毫無顧忌地繼續走過來,甚至沒有多看蘇建仁一眼,俯下身把昏迷的少女抱起來,手指輕輕拂過她被雨水淋濕的臉頰。


    “對不起,這次連累到你了。”


    明知道時荔聽不見,林古還是說了道歉的話,然後抱著她上車,開車遠去。


    被留下的蘇建仁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麽放過了自己。


    還來不及劫後餘生,忽然餘光裏看見一點兒金色飛過來,正中眉心。


    “不……”


    最後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男人徹底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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