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這日,揚州城如往年一樣,舉辦了盛大的燈會。


    天氣沒有那麽寒冷,燈會是一年中最熱鬧的節日,多的是人攜妻帶子出門遊玩,也有年輕的少年少女借此機會,互訴衷情。


    時荔雖然沒妻沒子,也沒有可以訴衷情的人,但並不妨礙她出門看熱鬧。


    到傍晚時,時荔在屋裏把自己壓箱底的好看衣服都找了出來。


    穿一身水紅色寬袖留仙裙,再裹上雪白的狐裘披風,更顯得唇紅齒白,不輸於任何揚州女子。


    “小姐從前在蘇州就是數得上的好看,現在更好看了!”丫鬟也在旁邊哄她開心,拿出鑲嵌著寶石的首飾要替時荔佩戴在身上。


    時荔任由她幫忙打扮,目光落在梳妝台上,又看見了那支不起眼的銀鈴簪。


    說不清楚為什麽,在一眾漂亮首飾中,她就看這支簪子最順眼。


    想著,手已經伸過來把簪拿過來戴在了頭上。


    竟然也和她今日穿這身衣服格外相配。


    揚州城內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哪怕隻是沿著河岸隨意地走一走,都是賞心悅目的風景。


    舉辦燈會的街上,則是更加熱鬧。


    五光十色的燈,熙熙攘攘的人,還有沿街擺攤的小販。


    最尋常的煙火氣,卻讓人覺得溫柔又幸福。


    身邊的丫鬟和小廝嘰嘰喳喳,時荔也不覺得吵鬧,還會時不時附和兩句。晚風徐徐吹動著發絲,偶爾銀鈴發出一兩聲脆響。


    來看燈會的人很多很多,誰也不曾注意,予墨不遠不近,靜靜地跟隨在一行人身後不遠的地方。


    知道劉麒函在外麵的所作所為之後,他就忍不住總是想到時荔,今日也是如此。


    對燈會絲毫不感興趣,隻是想到或許時荔會來,於是也出門來到了這裏。


    也是緣分使然,真的在一眾人中看見了時荔。


    猶豫再三,也不敢上前打擾,就遠遠地跟在後麵。


    前麵不遠處建了一座小橋,從一邊走上去,就能將遠近各處的風景花燈一覽無餘,幾乎每個人都會去走一走。


    身邊的丫鬟也覺得那邊風景更好,勸著時荔過去看看。


    時荔有些心動,但還是沒過去。


    搖頭道:“不行,那邊人實在太多了,我擔心出事……”


    話音剛落,就真的聽見橋那邊傳來驚呼聲。


    橋上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不知誰擠到了誰,發生爭執還要動手。


    時荔愛看熱鬧,但是這種熱鬧肯定是不會過去看的,看了一眼就想遠遠避開,沒想到一眼就看見橋上竟然還站著一個熟人。


    劉麒函和溫詩情把孩子留給婆子照顧,兩人也來逛燈會了。


    剛才在橋上,有人仗著擁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伸手摸到了溫詩情的肩膀,惹得她尖聲驚叫。


    “那不是……”丫鬟也認出了劉麒函,險些沒忍住叫出來,被時荔瞪了一眼,才及時停下來。


    “那邊太喧鬧,我們往回走吧。”


    時荔收回視線轉回身,就在熙攘的人流中,正對上了予墨的視線。


    隔著許多人,四目相對。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愣之後,時荔大方地對他點頭,“你也來看燈了。”


    予墨看著她,穿過重重人流走過來,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盞精致的花燈。


    “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東家,真巧。”


    他當然也看見劉麒函了,不然不會在時荔轉身時不躲開,反而迎了上來。


    甚至瘋狂地覺得,既然劉麒函在外麵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他為什麽不能走到時荔身邊?


    這個念頭放在這裏太過驚世駭俗,予墨知道不會被其他人理解,所以繼續死死地壓抑在心底。


    緩了一口氣,他又抬起頭將手裏的花燈遞給旁邊的丫鬟。


    “東家,花燈留給你們玩吧。”


    丫鬟和他也是太熟悉了,竟然沒等時荔開口就把花燈接了過來,舉起來驚奇讚歎,“好漂亮的燈!”


    時荔的注意力卻沒在燈上。


    看著予墨,隱約感覺到他不太對勁,回想前事樁樁,一個石破天驚的念頭忽然生出來,震得她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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