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飄雪,富足的大戶人家坐在炭火充足的樓屋中圍爐觀雪。貧苦的百姓卻在憂愁如何熬過這樣惡劣的天氣。


    街上行人來去匆匆,無人光顧清玄的小攤子。


    今日又是顆粒無收的一天。


    他和時荔也不是沒想過做些小買賣,但嚐試了幾次,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做不下去,還把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兒錢都賠了進去。


    人間疾苦,本就不是一力可以改變的。


    清玄無奈收起紙筆,冒著風雪回家。


    在邁進門檻的一瞬間,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時荔在屋裏推著織布機,天氣太冷,連手指都凍得僵硬了,時不時放在嘴邊哈一哈才能勉強回緩些許。


    聽見外麵的動靜,驚得起身走出去,就看見清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她一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清玄拖進屋裏,見他氣息虛弱,連忙找了郎中過來看病。


    然後被郎中告知清玄受了很重的內傷,不僅要好好靜養,還要用很貴很貴的藥材。


    郎中說這些話時,清玄已經醒過來了,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等時荔送走了郎中轉身回來,他才抬起頭,烏沉沉的眼睛沒有一絲光彩。


    “你不用管你,顧好自己就行。”


    時荔幾乎被他氣笑了。


    先把木門結結實實關嚴,省得寒風吹進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來。


    “清玄,如果今日換成我躺在床上,你會一走了之?”


    清玄自然不會。


    可是他不想自己成為時荔的累贅。


    “你別拿男女說事,我也不比你差什麽。”


    時荔從他的沉默中就知道答案,故作輕鬆地笑道,“我織雲錦厲害,怎麽也能養得起你,你就好好躺著吧。”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


    織雲錦厲害是真,但要耗費的時間和心力也是不少的。


    如今她和凡人沒有區別,勞累了也會不舒服。可是為了賺錢買那些很貴的藥材,隻能每日減少休息睡覺的時間,沒日沒夜地坐在織布機前。


    一匹一匹的雲錦被她一點一點織出來,再換成滋養身體的銀錢。


    寒冬臘月,時荔也舍不得在屋裏點太多的炭火,纖細的手指開始被凍得通紅,再後來甚至生出了凍瘡。


    【有點兒難過……】


    【其實主播有打賞收入,肯定比我賺得多,但我看著還是難受~】


    【誰家仙女這麽慘啊?主播真的讓我哭死t t】


    時荔為了不讓清玄太過愧疚,還咬牙給自己買了一副手套,每次見他時都戴在手上,藏起了那些凍瘡。


    “怎麽在屋裏還戴著手套?”清玄奇怪地問。


    時荔早有準備,像是炫耀地晃了晃手,“我這雙手可金貴了,現在天氣這麽冷,當然得好好保護。”


    清玄的目光隨著她的手來回移動,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相信了還是根本不信。


    冬去春來,最難捱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天氣漸漸變得緩和時,清玄的傷也終於好了七七八八,不必再終日躺在床上。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在時荔織布時悄悄走過來,躲在窗下看見了她滿手的凍瘡。


    他那天在窗下站了很久。


    然後沉默地轉過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從前他隻是在外麵擺一個攤子替人寫字寫家書,現在又找了一家酒樓,和掌櫃商量了一番。


    最後掌櫃還算心善,同意他把寫字的攤子擺在外麵,平時就在酒樓裏當小二打雜,還能做賺一點兒錢。


    他和時荔都隻能做底層的凡人,便是祟氣帶來的結果,人間疾苦必要一一體會。


    清玄在酒樓幹了一個多月,吃過了從前沒想象過的苦,總算賺得多了一些。


    待到鎮上第一枝桃花開放,正好也是他和時荔相識兩年。


    他喊了時荔歇一歇,兩人一起走出去踏青。


    然後伸出手,將一支樸素的銀簪送給她。


    這支簪頭綴著鈴鐺的簪子甚至都不是買的,而是他用攢下來的一點碎銀子打的。


    為了省錢,清玄跑到鐵匠的鋪子裏,說了好久還把身上最後剩下的銅板給了人家,才換得親手把銀子打成銀簪的機會。


    時荔捏著簪子,一邊驚喜一邊心疼。


    “這麽多銀子,夠花好久了。”


    清玄沒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她鴉羽般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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