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飛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確切地說,是相當困難,比一個從來不學習的人參加高考考上清北還困難。


    如果沒有極大的機緣和功德,凡人窮極一生也隻能做一個遊走於凡世的散仙。


    而近期唯一一件可能讓人獲得機緣功德的事情,隻有東荒之亂。


    時荔霍然站起身往外走,想去看看金光到底來自何處。


    但走出雲宮的刹那,又停了下來。


    心思複雜,好不容易生出那麽一丁點兒希望,又怕再次覆滅。


    糾結遲疑了好一會兒,直到金光慢慢變淡,時荔才下定決心,急匆匆趕了過去。


    九重天上很多神仙都看見了這道金光,趕著過來看熱鬧。


    玉瓊和蘊錦就在其中,看著飛升而來的新晉神仙,玉瓊歪了歪頭,自言自語道:“怎麽感覺有些眼熟呢……”


    話沒說完,就眼尖地看見時荔走過來了,興致勃勃地迎上去,“霓絳……”


    誰知道她就好像沒看見似的,徑自從旁邊走了過去。


    玉瓊原地震驚,錯愕地看著時荔走向那個剛剛落入九重天的仙君。


    青衣如舊,墨染似的眉眼熟悉至極,畢竟曾經朝朝暮暮相伴過三十年。


    時荔走到近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腦袋好像徹底停止了運轉。


    倒是清玄先對她笑了,清朗的聲音淙淙如同泉水一般,“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時荔回過神也笑了,隻是彎起眼睛時,一滴淚悄無聲地地從眼尾墜落。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時救了張家小姐的散仙!”


    玉瓊也終於記起清玄這個人,然後好奇地看著他和時荔,“你們竟然還認識?”


    時荔和清玄對視了一眼,皆笑而不語。


    彼此的淵源,又何止那麽幾日。


    不過清玄畢竟是新晉飛升的仙君,還得先去見了天帝和天後,領到神職才能算在九重天徹底落戶。


    時荔不耽誤他,隻是默默在天帝宮外等待。


    其他仙人看過熱鬧也都漸漸地散了,最多誇幾句新仙君十分的好顏色。


    隻有玉瓊不知為何這次變得機敏,陪著時荔站在宮外。


    等到人都走盡了,才悄聲好奇地問:“你們是不是有些淵源?”


    “胡說,我難道不知道仙凡不可相戀嗎?”時荔即刻反駁,她和清玄的確什麽過格的事情都沒做過,問心無愧。


    玉瓊卻捂嘴笑得曖昧,“那是曾經,如今他都已經飛升到九重天了,你們以後可沒有阻礙了。”


    這個世界中,仙凡不可相戀,但九重天上從未規定神仙不可談情,隻要嚴守神職,其他事情皆無人過問。


    時荔白了玉瓊一眼,沒有再說話。


    隻是一直拽著袖口不斷鬆合的手指,泄露了忐忑的內心。


    “我先走一步,以後有什麽喜訊,記得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玉瓊越來知情識趣,看見清玄從宮中走出來,立刻先走一步。


    時荔伸手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有些無奈。


    隨後清玄便走了過來,與她並肩而站,臉上笑意清栩,“一直在等我?”


    “我送你的荷包。”


    時荔伸出手,很舊的雲錦荷包靜靜地躺在她手上。


    清玄終於變了臉色,皺眉將荷包拿起來,然後神情複雜地看著時荔,“你原來,已經知道了我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在東荒的遭遇不會傳到九重天,更不可能讓時荔知道,所以從剛才一直表現得很平靜。


    可現在荷包出現在時荔手裏,便知道她已經知曉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清玄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她以示安慰,可又有些躊躇不敢動作。


    時荔抬起頭,雙眼紅紅地看著他。


    “所以,兄長想的是把自己的事情瞞著不告訴我?”


    這一句“兄長”,帶著滿滿的怨氣。


    清玄前一秒還在糾結的手,終於落到她的肩膀上,甚至在時荔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抱在懷中。


    “荔荔,”聲音依然淙淙,卻因為過分靠近多了幾分莫名的蠱意,“與你做了三十年兄妹,如今能不能不再做兄妹了?”


    時荔沒說話回答,隻是緊緊扒著他的衣袖,把所有眼淚都留在他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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