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荔還想看仔細些,夥計已經轉身去了後廚,時瑄也發現了她的凝視。


    “荔兒,你在看什麽?”時瑄端著茶杯好奇地問。


    “沒什麽,我在想還有哪條街能尋找到合適的鋪子。”時荔搖了搖頭,隨口扯了一個由頭。


    時瑄絲毫不懷疑,又開始嘟囔起尋找鋪麵的不容易。


    “以前爹娘什麽事情都不讓我們做,真是把我們都養壞了。”


    一陣喧鬧聲,打斷了時瑄的碎碎念。


    三五個穿著禁軍衣服的男人,凶神惡煞地闖進了茶樓。


    “讓開讓開!我們追查朝廷欽犯,都把眼睛放亮一點兒!”為首的男人大大咧咧闖進來,叫嚷著讓老板過來招待。


    另外幾個人也呼啦啦地跟進來,坐滿了一張桌子。


    茶樓裏其他人皆吸了一口涼氣,敢怒不敢言。


    茶樓老板也連忙滿臉堆笑地從櫃台後麵走出去。


    時荔握著茶杯,又想剛才來送茶的夥計,心裏莫名地緊了緊。


    誰都知道,最近幾個月禁軍到處抓人,實則是打著抓人的名頭作威作福,這幾個禁軍也擺明為了打秋風而來。


    但是……


    她有些走神,忽然就聽見其中一個禁軍冷哼了一聲,“我們之前接到舉報,你這裏窩藏了朝廷欽犯!”


    茶樓老板臉色一僵,賠笑道:“官爺高抬貴手,小人小本生意隻為了養家活口,從來沒見過朝廷欽差啊!”


    “有還是沒有,讓我搜一搜就知道了!”說話的男人為了逞一逞官威,站起來就要往後廚走。


    時荔一直悄悄注意著動靜,見到這一幕,心頭微微一動,手中的茶杯失手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一時間,茶樓裏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包括茶樓老板和幾個禁軍。


    目光所至,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低著頭看著茶杯碎片,眼含淚光。


    任誰看了都覺得楚楚可憐。


    連氣勢洶洶的禁軍都皺了皺眉,盯著老板道:“一個茶杯而已,別為難人家小姑娘!”


    茶樓老板自然不敢不從,連連點頭,吆喝著夥計快去將碎片收起來,別再傷到客人。


    茶樓的夥計連忙走過來收拾茶杯碎片,但並非剛才上茶那一個。


    普普通通的長相,普普通通的雙手,沒有一丁點兒奇怪之處。


    時荔甚至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荔兒,沒事吧?要不然我們今日先回去,改日再來?”時瑄看出她臉色不佳,憂心忡忡地提議。


    時荔順水推舟,點頭說“好”,兩姐妹付了茶錢,便走出了茶樓。


    來到大街上,時荔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心中又生出一陣錯覺,仿佛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但什麽都沒有發現。


    但其實,她的直覺是對的。


    從茶樓後門出來有一條路,直通向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巷,裏麵零零散散地住著許多人家。


    萬一有陌生人不小心走進去,沒有熟人帶路,都很容易迷失。


    身如修竹的少年緩緩摘掉頭上灰色的帽子,洗去手上沾染的茶漬和汙漬,昂頭露出了原本熠熠生輝的眼。


    漆黑如墨,比之過去,少了許多明光。


    正是被通緝捉拿許久的顧矜寧。


    他一直藏身於江南,沒有慌了陣腳四處逃竄,反而行蹤隱秘,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端倪。


    隻是今日,的確有些驚險,險些被幾個狐假虎威的禁軍誤打誤撞發現了行蹤。


    他站在破敗的屋中,透過滿是縫隙的門板,正好能看見人來人往的大街。


    京城有太多人牽扯住了皇帝的注意,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他了。


    隻當他是喪家之犬,躲到了天涯海角。


    所以,他也該回去了。


    顧家上下幾百口的仇恨,是不可能不報的。


    還有被他無辜牽連的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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