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如此粗魯地在辦公室裏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徐愛國忍不住開口說道:“聽說你昨個跑去釣魚了,可真是悠閑自在啊!你知道嗎?昨天那小姑娘的父母直接跑到我這裏來,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通!”


    寧清手捧著杯子,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問道:“他們居然還有臉找上門來?我爸爸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他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他們不僅跑來辱罵我,還說我是狐狸精,敗壞我的名譽!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臉麵上咱們這兒來找事!俗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起來這一家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寧清憤憤不平地抱怨道。


    徐愛國瞪大了眼睛,責備她說:“哎呀,一個小姑娘家,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人家雖然罵你,但畢竟沒有動手打人。你看看你把人家女孩子的臉抓成什麽樣了,昨天阿秀打掃衛生的時候,說滿地都是頭發呢!”


    寧清義正言辭地說道:“那......那地下是我的頭發!她居然敢抓我頭發,我當然得撓花她的臉了!她家住哪,這麽不要臉的一家人倒是頭一次見。”


    “打了小的竟然還來的老了,你昨天就不應該讓我回家,要不然我倒要看看她媽能說出什麽花,一個個的真當我好欺負,還有你,員工都被人家欺負頭頂上來了,你不會還給人家道歉吧!”寧清話說的毫不客氣,看起來憤憤不平,還有一些可惜自己昨天竟然不在店裏。


    徐愛國沒好意思說自己一開始確實是好言好氣,隻不過對方實在太不像話了。


    “還好你不在,要不然你要是再跟人打起來,下次開會我就得被立個典型,你說說你一年到頭跟人打多少次!行了行了,昨天我也跟你罵過了,他們也保證再也不來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也不許給我挑事了,聽到沒有!”


    寧清撇了撇嘴,他們店長的話隻能信一半,什麽已經罵過人家了,說不定賠禮道歉一條龍,不過徐愛國確實是個好脾氣。


    就連她爸都說過,得虧是她在,徐愛國手下但凡是別人,早就吵成鬥雞眼了。


    “那昨天男方來了嗎,有沒有看看他究竟是什麽貨色,竟然值得我去勾引?怕不是晚上做夢想屁吃呢!”


    “你說話能不能稍微客氣點?”徐愛國對這位大小姐真是無可奈何,心裏暗自慶幸還好自家女兒不像她這般難纏。


    他痛苦地揉了揉額頭,無奈道:“沒有,昨天隻有她媽過來了,過來說找個說法,說她閨女好好過來買東西,結果被你打成這樣。”


    “不過幸好昨天店裏人多,大家也都聽見她閨女那句狐狸精。”


    “所以打起來她家也不占理,不過最近你也老實點吧,茶喝完了,你就趕緊出去吧,這事到此為止,你可千萬別再去招惹人家了。”


    寧清幹脆利落的轉身,想著這個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或許是由於剛剛與經理的交談,被外麵的某些人無意間聽聞。當她踏出辦公室時,發現還有好幾個人正零零散散地圍聚在一起,背著她竊竊私語著些什麽。


    大家每一天在一起工作,朝夕相處,其實大部分人處的還不錯。


    就拿劉玉珍來說吧,每當寧清因故缺席時,她總會悄悄地將屬於寧清的那份貨物留存下來。


    她們表麵上和和睦睦,哪位同事有難也會細心幫助,但是私底下也會傳一些亂七八糟的小話。也沒什麽壞心,但總免不了一種看熱鬧的心態。


    至於寧清......有關她並非自家親生骨肉以及其他諸如此類繁雜瑣事......早已成為同事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幾乎都要被嚼得稀巴爛了......


    寧清隻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對方立刻噤聲,一臉若無其事的打招呼:“清清怎麽沒去吃飯,今天後廚供應的有蘑菇呢,去晚了可就吃不著了。”


    他們供銷社待遇好,福利也好,食堂的吃的喝的都是好的,價格也不貴,算起來比回家吃還要劃算。


    所以寧清大多數都是在食堂吃飯。


    “嗯,這就去。”


    走的遠了還能感受到身後那兩個在盯著自己……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她從小到大的人緣都不好。


    不好就不好,她也不是很在意。


    在她小時候看那些同齡的小孩,隻覺得全都是小屁孩。


    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一直到她十六七歲才沒有這種感覺!


    再加上她有一個秘密,她算得上生而知之,但腦海裏卻沒有任何記憶。


    所以她推她應該是一個喝少了孟婆湯就轉世的人。


    她死前應該年齡不大,也就十六七歲,所以才會有這種,麵對16歲以上會覺得是同齡人,而16歲之下會覺得是小孩的情況。


    她最開始的記憶就是她在一個陌生又寒冷的地方哭,直到爸爸把她抱起來帶回了家。


    這一幕一直到現在寧清都記得,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家裏親生的,不過爸媽也沒瞞著她。


    因為總有一些嘴碎的鄰居會問她,想不想你親生父母,要不要去找他?


    你不是你媽親生的,她不疼你。


    或者當著她的麵說,這樣的孩子養不熟,長大了還會找自己親生爸媽的,勸她爸媽把她丟掉。


    小小的寧清暗自在心裏發誓,爸媽就是親爸媽,就算以後親生的父母找過來,她也不會認的。


    不過可能是因為她是半個“偽”小孩,從小就很懂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並不怎麽需要大人操心,再加上她從小就長得像洋娃娃一樣漂亮可愛,小嘴就猶如抹了蜜一樣,很會撒嬌。


    慢慢的媽媽也對她轉變了態度,從一開始隨便養養到現在真把她當成親生女兒。


    雖然肯定比不過自己的幾個親生孩子,但是寧清捫心自問,爸媽對她真的是很不錯很不錯了,從小幾個哥哥有的東西她全都有。


    甚至二哥和小弟要撿大哥穿剩下的衣服,但是她不用撿,因為是唯一的女孩子,隔三差五她總有新衣服穿,小弟小時候都很羨慕她,因為輪到他的時候,衣服全是被上麵兩個哥哥穿的,舊的不能再舊的舊衣服。


    但是她也很謹慎,關於這個秘密,她一直死死的埋在心裏。


    有時候也會一個人胡思亂想,想要知道前世自己到底是什麽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年紀輕輕的死掉。


    有時她也會有一些特殊的預感。


    比如那一年她初中畢業,15歲,下鄉活動剛開始沒多久,那時候城裏的工作還不像現在那麽難找。


    家裏打算送她念高中,還抱著一絲幻想。


    也許有一天會重開大學,寧清學習好,老師都誇她是個上學的好苗子。


    她自己也是這樣想的,隻覺得時不待我,但又信心滿滿,高考關閉隻是暫時的,早晚有一天會重新打開。


    她不急,現在隻是一個初中生,想要高考還要再等好幾年呢。


    但有時腦子裏會冒出一閃而過的想法。


    高考暫時不會再開通了,要等很久很久,她需要一個工作,要不然以後……


    以後怎麽樣她也說不清,隻知道她必須要擁有一個工作。


    寧清掙紮了很久,她到底是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工作,還是老老實實的上學?


    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想法到底準不準?


    隻是還沒等她想明白一個工作的機會就來了。


    有一天她在飯桌上聽見爸爸說供銷社要再招一批員工。


    她問爸爸她可以去嗎?


    寧父拒絕了,他還是認為女兒有上大學的可能。


    就算大學真的不行,多上兩年學,總是沒有壞處的,畢竟寧清現在還太小。


    寧清也沒放在心上,甚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我已經找工作了,爸爸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但是接下來幾天她就像貓抓了一樣,總是想著工作的事。


    倍受折磨的幾天,眼看招工截止的日子越來越近,寧清最終還是按耐不住,一個人偷偷摸摸報名參加招工考試,甚至還勸說二哥跟她一起輟學。


    不過寧威不敢,但是在寧清的威逼之下還是同意瞞著她輟學的事。


    寧清想著如果考上了,她就和家裏說,考不上她就去上學。


    但事情就是那麽順利,學曆勉強算是夠的,人又長得很漂亮,筆試也合格,她順順利利的過關了。


    不過她回家交代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心驚膽戰。


    頂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拉著二哥當擋箭牌回家把事情交代了。


    寧父大怒,不同意寧清輟學。


    但奈何寧清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去上班!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城裏的情況越來越嚴峻,越來越多的畢業生找不到工作,城裏從一開始呼籲下鄉到強製下鄉。


    寧父火急火燎的給二兒子找了一個工作,還花了一筆錢。


    家裏這時候才誇讚寧清當時的決定有多英明。


    現在工作那麽難找,一時也隻找到了一個,要不然他們倆注定有一個要下鄉……


    ……


    因為他們供銷社人少,說是食堂,但實際上隻有一個做飯阿姨,每次隻有兩個菜,阿姨手藝很好,人又幹淨利索,大家夥還都挺愛吃的。


    不過就是有些八卦,中年婦女身上的一切毛病,她幾乎都有。


    寧清一進食堂就被對方看見了,說是食堂其實就是兩間小屋,一間做飯,一間吃飯。


    吃飯那間更是隻有兩個桌子,根本就坐不下,大家都是端到自己的工位上吃。


    “清清怎麽來那麽晚啊,大家沒跟你說今天有蘑菇啊,眼看就沒了,我還琢磨著你不會今天又沒來上班吧。”


    “這些都是我特意給你留的,剛才財務想多吃點,我都沒讓。”


    寧清端著自己的飯盒,廚師阿姨還要兼職打飯,她把剩下的這些全都給寧清倒進碗裏。


    “你看你瘦的多吃點,偷偷告訴你明天有肉,就是上次來的那一批煙熏臘肉,咱們這邊吃不慣,價格也貴,賣的不怎麽好。”


    “店長說剩的那點邊角料就不賣了,咱們自己吃,你明天趕早來,到時候我給你多盛一點。”


    聽見肉寧清就開始流口水,這個年代就沒有不饞肉的!他們家雖說日子確實好一點,但以前寧父的職位還沒那麽高,工資也沒這麽多,家裏孩子多,又要上學又要吃飯,日子確實過得緊巴巴。


    也就這幾年孩子漸漸大了能掙錢了,他的職位升上去了,家裏才富裕一點。


    “那行,麻煩阿姨了,明天我第1個來,這兩個糖給你拿回家給孩子吃吧。”寧清遞給阿姨兩個水果糖。


    是她剛才檢查貨的時候挑出來的,水果糖的包裝紙爛了,這種要作為瑕疵品處理掉,不能再賣給顧客。


    但糖果這種小東西也沒人計較,一般就是他們自己吃了。


    剛才她順手裝進兜裏,現在正好拿給阿姨,用糖賄賂阿姨明天多給她打幾塊肉!


    阿姨眉開眼笑的接著了,非常痛快的裝進兜裏。


    雙方都覺得這筆買賣非常劃算!


    她也不端著飯碗回前廳工位了,在食堂坐下,有一搭無一搭的和阿姨聊天。


    這麽半天都沒人問的事,反而先被阿姨問出來了。


    “清清你知道和你打架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正愁沒地方打聽,寧清頓時來了精神,“誰?”


    “我根本就不認得她,還在納悶呢,從哪來的無妄之災。”


    “昨天幸好你不在,她媽昨天來了,你是沒看見那個氣勢,指著咱們店長的鼻子罵,店長一開始還好言好氣的給人賠禮道歉,後邊也生氣了。”


    “給罵回去了,說她閨女活該,你是沒看見……當時他們兩個人的臉色都是青的,店長是氣的……她媽也是氣的……我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店長這麽生氣。”


    “我看他們家指不定還得找你麻煩,你得小心一點。”


    汽水廠啊,知道是哪個廠的就好辦,她知道汽水廠在哪,離他們店還挺遠。


    “有沒有說是什麽職位,在廠裏具體是幹嘛的,或者是名字也行。”


    “你想幹什麽?”阿姨有些疑惑,但還是認認真真的回想了一番。


    “職位好像沒有說,名字嘛……我當時聽她喊她閨女叫秀梅。姓什麽沒聽清。”


    寧清若有所思,汽水廠、秀梅、這不就好找了嗎?


    阿姨看見寧清的樣子,看就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她雖然有些看熱鬧的成分,但畢竟和寧清相處這麽多年。


    “你這個丫頭,你可別一個人跑到人家廠子裏去。那是人家的主場。”


    寧清笑笑眉宇間盡是得意,“怎麽會,我怎麽可能會一個人偷跑過去!”


    大哥不是正好欠她一次嗎?看來這個壯丁大哥當仁不讓了!!


    阿姨一想也是,這孩子再虎也不能一個人跑過去啊,那不是上趕著等挨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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