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又一夜暴雨,滿地殘葉,清晨倒是出了一點陽光,寧清已經徹底放棄掙紮了,不光穿上外套,還得套上毛衣。


    雨天是她最討厭的天氣,因為她上班的地方比較遠,路上要走好久。


    有時候運氣不好的時候鞋子會濕透,她小心翼翼的避開水窪,不可避免地讓鞋子進了一點水。


    到了建設路,劉玉珍這幾天和娟子有些不對付,互相擺臉色兩天了。


    主要原因就是趙衛國。


    劉玉珍那天回去以後,堅決要和趙衛國分開。


    誰說都不好使,但是趙衛國不同意,好不容易處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都已經計劃著要結婚了,怎麽可能同意分開。


    娟子是媒人,她也跟著勸,但是劉玉珍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分開。


    沒辦法,隻有分開了,但是娟子卻有些生氣,整日裏也有一些陰陽怪氣的。


    劉玉珍雖然說是和趙衛國分開了,但是還是有一些可惜。


    拋開脾氣不談,單看個人條件趙衛國還是不錯的。


    有一個大院子,工資也高,而且還是軍人轉業,以後想再找比他好條件的是不太可能了!


    ……


    寧清坐在崗位上,暗罵鞋子質量不好。


    看了一看不遠處的劉玉珍,對方同樣臉色陰沉難看。她前兩天還和自己說呢,打算重新相親,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找一個二婚的,和家裏在鄉下有一幫窮親戚的。


    寧恒回來了,整個人又黑又瘦,笑起來一排白牙,看起來有些喜感。


    光看皮膚就知道孩子在鄉下一定是吃了大苦,但是性子變了很多。


    走的時候還一團孩子氣,但現在卻堅韌了很多。


    工作也處理好了,寧父和別人在造紙廠換了一個工作。


    又添了一點錢,還算是滿意吧,畢竟是正式工。


    不過寧恒剛回來,家裏沒舍得讓他立刻去上班了,打算在家裏補兩天,好好休息,寧清這幾天下班,都會帶點吃的回家。


    ……


    日頭好了,起來沒那麽冷了,陰雨的沉悶一掃而空,供銷社裏也熱鬧了起來。


    寧清開始忙碌,沒功夫想七想八了,她要給顧客裝糖果了!


    “你好同誌,想要哪個……”寧清把視線從糖果移到對麵顧客身上,卻發現來的人是:“何來!!你怎麽來了,是要買什麽東西嗎?”


    何來微微一笑,桃花眼裏滿是星星一般的笑意:“對,我來買布,天越來越冷了,身上的衣服實在不保暖。


    接著,他又說道:\"上次投稿的稿費其實早就結清了,但不知為何郵局那邊居然沒有通知我。我還以為自己沒有被選中呢。我又寫了幾篇文章,上午送到郵局才知道原來已經選上了!\"


    “當初說好的,拿了稿費要請你吃飯,我來履行我的承諾了!”


    “真的!”寧清看起來比何來還要高興:“多少錢啊,真的選中了,是哪一篇雜誌,還是報紙!”


    何來很老實的把兜裏的錢掏出來給寧清看,而且還不少呢,他抽出來其中5塊錢:“這個就是我的稿費,我特意取出來找你吃飯!”


    “這幾個布票是我……特意跟別人換的,也不知道夠不夠做一套衣服,反正換的時候人家說夠做了。”


    不光是布票,還有糧票,總不能每次都讓寧清付糧票吧,這些也是何來特意換的。


    寧清猜他十有八九是從黑市上換過來的,但是也沒有問,仔細看了兩眼,對方也沒哄他,確實夠做衣服的。


    “夠的,對了,你想做什麽樣的呀?我帶你過去看看,”說完寧清又想起來一件事,她給何來做的衣服一直在裁縫那沒有拿過來呢。”


    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小恒的事,把何來忘了……要不是他自己來了,還不知道哪天能想起來他呢。


    寧清想了想道:“你手上這個用來買冬裝吧,我給你做了一身秋裝,還在裁縫那,一會咱倆一起去拿!”


    何來愣了一下,沒想到寧清竟然給自己做衣服了。隻有自己換過布票才知道布票到底有多難,這麽幾張布票,他籌劃了那麽久才換得。


    畢竟現在城裏的布票也緊張,不是實在缺錢不會拿出去賣的。


    “那怎麽能行呢,平常去你家吃飯就不說了,怎麽能讓你給我做衣服呢!”


    “多少錢?我給你錢,這些布票給你吧,你留著給自己買衣服!”


    寧清笑了,知道何來不好意思,但是既然給他買了,怎麽能要錢?再說了,她還有點別的心思!可是該怎麽說呢,讓她想想以前別人追求她都是怎麽做的。


    好像也沒什麽靠譜的經驗,寧清慢慢皺起了眉。


    何來實在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占寧清太多便宜,沒臉麵對她,他看起來很著急,又有些語無倫次,明明大冷的天穿著單薄的衣服,額頭卻滲出了細汗。


    寧清看他那麽著急,指了指他手中的錢,“要不咱們倆出去吃飯,邊吃邊聊!”


    何來連連點頭表示同意,手裏緊緊的攥著錢,仿佛生怕錢會飛走一般,他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心底有些酸澀。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去,劉玉珍眨了眨眼,自從張燁不來……這個何來,倒是來的頻繁,短短一段時間,來了好幾次。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何來的側臉,眉梢眼角似乎有幾分不一樣的氣度。


    寧清看上他了?


    不能吧……


    “清清啊,你們兩個這是要去幹嘛?”


    寧清原本並沒想說出實情,準備隨口找個借口敷衍一下,但話到了嗓子眼兒,卻又猛地想起些什麽來?


    “哦,是這樣的,我們倆約好一起去吃個飯。他呢,之前過來投過稿,這次是專門過來領稿費的。畢竟是他頭一回中稿嘛,所以我們決定出去小小地慶祝一番。”寧清輕描淡寫地說道。


    ......劉玉珍完全沒料到寧清會如此爽快地吐露真相。不僅如此,她心裏還犯起了嘀咕,你們倆到底啥關係?不覺得太親近了嗎?


    然而,寧清好像沒察覺到有哪裏不妥,隻是微笑著揮揮手,便轉身和何來走了!


    劉玉珍站在原地,甚至還能隱約聽見寧清漸行漸遠的說話聲。


    “你把那些布票收好,眼看著冬天就要來了。到時候再買件冬裝穿,不過冬裝用的票更多,我再幫你一起攢點,撐過這個冬天應該不成問題......”


    聽到這裏,劉玉珍在身後挑起了眉毛。好家夥,連過冬的衣服都沒有,日子過得可真夠緊巴的啊!


    ……


    他倆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拿衣服。


    畢竟吃飯的時間還早,寧清送去的裁縫鋪是老熟人,他們家幾乎所有人的衣服都在那做。


    對方認得寧清,見她一個陌生的男孩子過來,並且讓他在這裏試衣服,才了然這件衣服是給他做的。


    寧清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何來,“還合適嗎,尺碼是我大哥的,又稍微放長一點,腰和肩膀這裏還好嗎?如果不合適的話,現在還能改。”


    何來有些臉紅,雖然覺得占寧清的便宜,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甜蜜的。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其實很粗糙,也不鮮亮。


    但畢竟這是一件新衣服。


    “我覺得挺好的,讓你破費了!”


    寧清點了點頭:“那咱們就這樣穿著走吧。”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供銷社裏的眾人麵色有些異常,“這寧家的丫頭是又處對象了?”


    裁縫鋪裏的幾人麵麵相覷,有人打了個哈哈“瞅著也不像,大夥可別出去亂說話,回頭問問寧清媽不就知道了!”


    寧清不知道大家在討論何來,知道也不在意,她本來就有這個意思。


    倒是何來有幾分擔心,這家裁縫店距離寧清家不遠,這些人都認識寧清,他怕會對寧清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兩個人隨便找了一家飯館,雖然帶著錢和票來的,但是寧清也隻是隨意的點了兩個小菜。


    何來又加了兩樣。


    寧清擺著手說吃不完。


    這家店的飯菜一般,海鮮粥倒是挺不錯的,寧清端著碗慢慢的喝,眉眼前帶著愜意,似乎很享受這悠閑一刻。


    何來摸了摸兜,他剛才在店裏打聽過一件衣服要多少錢?


    所以心裏有個底,他掏出10塊錢,又把身上所有的布票都拿出來。


    “這些給你!”


    寧清眉毛一豎就要拒絕。


    何來立刻道:“你先聽我說, 我能接受你一時的幫助,但是你不能一直都幫助我,我現在還可以,能買得起這件衣服,但是你什麽都替我著想,給我買著,時間長了,我難免會生出不好的想法,或者更依賴你。”


    “有句話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想現在大抵就是如此,更何況我現在還有了稿費,距離冬天還有一段時間,再攢一點布票不算難。”


    寧清吃飯的手一頓,沉默了好一會,“給你了就是給你了,我還要錢是怎麽回事,要不這樣吧,這些錢你先拿著,等你冬天真的攢夠了一身布票,你再還給我吧。”


    何來沉默的點了點頭,心情卻有些不好,剛才見到寧清的愉悅突然消失了一半。


    他並不是不喜歡寧清給他買衣服,隻是這種不斷接受饋贈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無助的孩子,始終處於被動地位。


    一個心智成熟且擁有穩定工作的女性,真的會喜歡像他這樣的人嗎?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一樣緊緊的壓在心上,但是麵對寧清他又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直到看見寧清吃得差不多了,何來才開口道:“你其實不該帶我在你們家附近的裁縫店給我做衣服。”


    寧清聞言,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不行,是怕有什麽不好的傳言嗎?那你每次去店裏找我怎麽不怕!”


    何來頓時語塞,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反駁回答,“你在那裏上班是工作人員,供銷社本來就人來人往,我、我我找你也是有正事啊,需要買東西,和今天這個情況不一樣。”


    寧清笑笑,沒有在說話,但卻一直盯著何來細細的瞧。


    他穿著剛做的新衣服,這件衣服說實話很難看,普普通通的款式做的又鬆又肥,做的時候就想著冬天可以做加棉衣穿,所以特意做大了一點。


    但是這麽難看的衣服,竟然讓他穿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一眼看過去,竟然會覺得是在商場裏買的什麽好衣服……


    他長的好,乍看有些冷峭,卻生了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大大的中和了他的氣質,一眼看過去竟有些溫潤的感覺。


    寧清的視線又放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她第一次發現何來竟然有一顆黑色的小痣,平常竟然沒有注意到。


    寧清慢慢的勾起了唇,秋風瑟瑟好像有些不太應景,她原本的計劃是日久生情,先勾引何來,然後再跟他說入贅的事。


    但可惜她一點也不精通,勾引男人是要怎麽勾引啊。


    日久生情,這題她不會,還是幹脆打直球吧。


    何來要是不樂意,她就換人……或者……再努力一把。


    她絲毫不知道家裏的計劃,她媽籌劃著讓寧清去相親,如果實在要和何來結婚,那也不能是寧清主動,他們家的姿態必須要拿捏的高高的。


    她伸著腦袋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麽展開話題,總不能直接問人家願不願意入贅到她家。


    何來要是直接拒絕了呢,那也太尷尬了。


    而且那樣她就虧了一套衣服錢啊!


    “你上次說你已經22了,和我大哥的年紀差不多,你要是沒有掉入海裏失憶,一直在家裏的話,會不會早就結婚了。”


    何來沒有說話,麵容一直很平靜,似乎在想著什麽。


    “我一直都有去警察局,他們能不能調查到什麽,但很可惜,一無所獲,我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甚至周邊城市,甚至還出過一個烏龍,有一家也是兒子在海邊失蹤,是隔壁林城的,對方父母抱著巨大的希望,我也同樣如此。”


    “但這僅僅是一場烏龍而已,我並不是他們的兒子,也沒有家。”


    “結婚的話我應該不會。”


    寧清“唔”了一聲,沒想到他還經常去公安局,掉海裏就夠慘了,竟然還能可悲的失憶。


    不過:“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你沒有結婚?”


    何來仔細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一種感覺吧,在魚村去打魚賣貨,雖然累,但是也很充實,我其實很享受賣貨這種感覺的……”何來壓低的聲音繼續說道:“而且我這個人很挑剔,我能感受到,我真的非常挑剔,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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