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代郡。


    幽州刺史府,書房。


    柳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信件,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痛苦。


    自從這剿匪成功以後,五萬囚徒,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是步履維艱,整個幽州官場好像一下子就活了,所有的人都在盯著這塊肥肉,哪怕是自己三郡之地的老砥柱,這一口大肉也是吃的滿口香!


    說白了,柳林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個人雖然看起來是匪徒,可實際上他們也是有家室的,他們被抓到了大牢之中,家中人不會不運作,這一運作,那可就是一筆驚人的財富!再加上被收繳的土匪窩,財富更是驚人!


    嚴刑拷打之下,被埋在土地裏多年的財富都被摳了出來!這一下子,整個幽州好像都富了起來!


    畢竟他們這麽多年在幽州境內打家劫舍,哪怕是去掉上下打點的,剩下來的財富那也是個海量的,不吃幹抹淨,這些個人是不會停手的!


    柳林第一次感覺到了錢財的魅力,這幽州大部分的官員每隔幾天就會給柳林寫一份請安的信件,而且在信件之中,也都夾雜著一些銀票!金票!原石票!


    在大晉朝所管轄的地界之中,這三種票子隨意來到錢莊之中就可以換出海量的資源,這些人是吃的溝滿壕平,但是也自然不能讓柳林在旁邊幹看著!


    此時的鬼母化名歸木,正在柳林身旁伺候,手裏邊還拿著一杆小秤,隨便的拆開滿桌子的信封,信封裏辭藻華麗的信件那是一眼都沒有看,直接掏出裏麵的票子,隨便放在了一邊!


    整理出一堆之後,鬼母語氣平和的開口說道,“主人,今天幽州各級官員的孝敬,足足有十二兩銀票,五兩金票,六兩原石票,都是標準的票子……”


    柳林點了點頭,這標準的票子就是一百兩一個,而且都是舊票子,不連號,這種方式,那隻有官場的老油條才能明白,誰家送禮送嶄新的銀票,送連號的銀票?給自家上官找麻煩嗎?


    那都得送舊的,送在市場上不知道流通了多長時間的票子,這樣的玩意兒,就算是拿出去花,哪怕是朝廷的人來查,也查不出來這些東西究竟過了多少人的手!


    柳林拿起桌子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你別著急呀,等會兒還有一箱子信件過來,今天你就在這一點一點的查,把送我東西的人的名單,都整理出來,後麵要加上數量……”


    鬼母躬身行禮,果不其然,沒過盞茶的功夫,門外的張寧就帶著兩個女侍衛又扛來了一個大木箱子。


    隨手打開木箱子,裏麵也是滿滿的信件,這幽州各級官員那可是個龐大的數字,這回都看到了柳林的能耐,也都看到了柳林的軍隊,所以自然要送禮巴結!


    看著鬼母從信封裏掏出一封封的陳舊票子,柳林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自己拿的肯定是小頭,這琅琊王氏拿的肯定是大頭,很難想象他們這次究竟撈了多少好處!


    土匪經年積攢的財富,一下子竭澤而漁,說是富可敵國,也好像不為過了!


    張寧進屋之後,自然而然的就去幫忙了,她和鬼母的關係好像不錯,鬼母平時可是冷若冰霜,隻有看到她才會露出一絲笑容!


    看著桌子上的票子越來越多,柳林則是慢吞吞的開口問道。


    “你說這些東西咱們收的對嗎?”


    這句話柳林可沒有說清楚要問誰,但是鬼母和張寧卻對視一眼,鬼母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張寧這才開口說道。


    “回主公的話,我感覺這些錢咱們應該收,倒不是咱們貪財,隻是圖個合群,如今這幽州,咱們說話就算的地方不多,說白了也隻有三郡之地而已,幽州的官員送錢無非就是投石問路,如果咱們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對侯爺完全掌控幽州,確實是不怎麽好……”


    柳林自然明白張寧的意思,拿起桌子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你的意思是,先同流合汙,最後咱們再出淤泥而不染?”


    柳林的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玩味,而張寧卻低下了頭,鬼母自然而然的接話道。


    “倒也不是,想出淤泥而不染何其難也!而且到了抖落身上淤泥的時候,應該就是萬事俱備的時候,那些一方雄主定鼎天下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算功臣,無非就是抖落身上的淤泥罷了……”


    “而且有些時候,抖落淤泥並不是因為淤泥太髒,而是因為淤泥不好用,或者是說這淤泥攀附龍體時間長了,竟然以為自己是龍鱗了,看不清自己,所以自然會被抖落……”


    鬼母這話說的已經不能再明白了,在柳林沒有達到力量,可以碾壓一切之前,渾濁的力量也是可以接受的,也是要對著天下之間的汙穢敞開胸懷的!


    誰的發家史都是一片血腥,一片陰謀算計,其中甚至還帶著幾分齷齪味道,誰成功之後都會富長良心,和那些滿懷希望的窮人說!


    就說,我當初就是孑然一身,靠著理想,靠著信念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無非就是往自己身上貼金,無非就是騙傻孩子罷了!


    信念和努力要是能成功,正大光明的手段要是能立得住,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麽兵法韜略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這腳步聲一聽就是霍雨的,三人停止了談話,待到霍雨進屋的時候,柳林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怎麽了?這大晚上怎麽還慌裏慌張的?”


    霍雨喘了一口粗氣,“侯爺,有幾個人門外造訪,說是洛陽丞相府的人,他們說……他們說……說丞相請您過去一敘!”


    這屋子裏的氣氛立刻就微妙了起來,張寧的眼神之中閃爍著冷光,而鬼母則是滿臉興奮!


    但柳林卻是滿臉沉思的神色,輕輕擺了擺手,“把他們請到正廳之中,我先去雨薇那裏一趟!”


    這王雨薇畢竟是琅琊王氏的人,此時柳林吃不準這丞相究竟是什麽意思,所以隻能去她那裏!


    冬日裏的夜,又掉下了一些細碎的雪花,飄飄渺渺之下,倒是有那麽幾分朦朧的美。


    幾個黑衣人坐在幽州刺史府的正廳之中,手裏端著熱茶,眼神之中卻是一片木然!


    這種眼光是死士的目光,丞相家有這種人也是不稀奇!


    而此時此刻,柳林卻來到了王雨薇的房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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