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獨自一人,坐上護衛隊的車,飛到玉溪護衛所。


    護衛隊的人之所以找他,是因為審問趙閔的事,一直沒有進展,而趙閔要求想跟林肆單獨談談。


    無奈,護衛隊的隊長隻能向所長請示,尋求林肆的幫助。


    這才有了還沒出食肆,就被護衛隊的人攔住的事情。


    “別擔心,你很安全,就跟他正常聊聊天就行。”


    護衛隊隊長平時一直維持著威嚴的神態,早已忘了如何正常微笑,但是上司耳提麵命讓他別嚇著人,必須給麵前這個少年留下好印象。


    艱難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這已經是他對著鏡子練了很久的效果了。


    林肆的‘天影魔眼’可以輕鬆地看出一個人對他的善意或者惡意,當然就算沒有這個天賦,他依舊可以輕鬆感知,哪怕意識受損嚴重。


    “謝謝。”


    林肆笑著回應,然後轉身進了審訊室。


    身後的護衛隊隊長鬆了口氣,揣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進入一旁的監控室,肅著臉觀看實訓室的監控。


    審訊室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源,林肆徑直走到趙閔對麵坐下。


    三日不見,趙閔已經不複之前的少年模樣,看起來十分頹廢,周身彌漫著死氣,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般。


    濃厚的冤孽債力纏食著他的靈魂,想來哪怕身死,也無法安寧。


    “林肆,好久不見。”


    趙閔的聲音極其沙啞,如同鋸齒般刺耳。


    林肆沒有說話,黑暗的審訊室也重新恢複了寂靜。


    “嗬,好像也沒多久,但又覺得過了好久……”趙閔說著說著,陷入了過往回憶中。


    “這個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你知道嗎?我隻是跟父母出去玩,前一秒還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後一秒就被帶到了一個不見天日山洞裏,山洞裏有很多很多跟我一樣的孩子,為了一口吃,不被餓死,就大打出手。”


    “食物有限,因打架受傷,或者餓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多到我已經記不清了,為了活下去,我們會將死去的人分食……或許從那個時候,我們就覺得自己不再是人,而是一隻野獸。”


    “不幸中的萬幸,我通過覺醒石覺醒了天賦,被帶出了那片黑暗,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沐浴在陽光下的溫暖,那光刺得我眼睛痛,可我舍不得眨眼,就怕一眨眼,所有的一切隻是我做的一場夢……”


    “然後,我就被帶到了放眼望去都是白色的房間裏,那個房間裏隻有我一人,不過每到特定的時間就會有一群白衣人進來,在我身上做實驗。”


    “那個地方很白很白,可我卻覺得很黑很黑,寒冷日漸將我麻木,直到我遇到了阿圓,阿圓一開始真的好小,隻有兩隻手掌那麽大,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將這個唯一的伴給弄死了。”


    回憶到這,趙閔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無意識笑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輕鬆平和了許多。


    “也許我當時就該把她弄死,這樣她後來也不會那麽痛苦了……是啊,我該一開始就弄死她的!弄死她!”


    林肆平靜地注視著麵目猙獰的趙閔,任由他發瘋。


    不是他沒有同情心,而是,再淒慘的過往也不能成為犯罪作惡的理由。


    小人和偽君子為何招人厭?


    真誠為什麽是永遠的必殺技?


    人這一生,錯了就是錯了,坦蕩些,承認錯誤並及時改正不就好了。


    當然,非要一錯再錯,也是自己的選擇,報應來臨時,別找那麽多借口,爽快點,運氣好也許還能被曆史讚一聲梟雄。


    “一時心軟,阿圓成了我的禦獸,日夜的相處交心,加上那些人係聲,我開始對自己的種族認知產生偏差,我以為我跟阿圓是……”


    聽到這,隔壁監控室的人神色各異,雖然這種事不是沒有,但第一次近距離見識到這種事相關的人,心情十分複雜。


    “那一晚,我在藥物的作用下,終於認清原來我和阿圓的不同,可我沒辦法,我隻能假裝,順著那些家夥的想法完成他們的實驗……”


    “隨著實驗進程,我的實力也越來越強,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入了一個人的眼,獲得了加入他們的機會,我沒有任何猶豫……”


    “我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往上爬,然後接到了潛伏進玉溪一中的任務,說是要尋找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的具體信息我並不知道,準確來說,沒有人知道。


    隻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會來到玉溪一中,我們要找到這個人,然後想辦法將這個人帶走,若是帶不走就將其擊殺。”


    林肆有些疑惑,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你猜測那個人是我?”


    趙閔嗤笑一聲,“我一開始也以為是你,並不打算將事情告訴你,我要讓你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死,死得冤枉,死不瞑目,給我的阿圓報仇。”


    林肆:……


    “可我發現我猜錯了,那個人根本不是你。不過也是,若我真的有那個腦子,也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愈加渾濁的眼睛裏充斥著純粹的惡意,趙閔宛如惡鬼般盯著林肆。


    “既然那個人不是你,我就將一切的事情全部告訴你,讓你眼睜睜看著別人身死,而無能為力!哈哈哈哈哈……”


    林肆嘴角微勾,眼神冰冷淡漠。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聽到的,最可笑的話。


    “原來,我在你眼裏,道德素養還挺高。”


    說完,也沒管其他人有什麽想法,直接起身離開審訊室。


    對此,護衛隊的人並沒有阻攔,而是配合著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趙閔錯愕,林肆做出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是,星盟的人就這麽讓他走了?


    不想知道血魂教後續的行動了?


    誒,別走啊!他還沒玩夠呢!


    臥槽,真走啊!


    “林肆!你大爺的!你給老子記住,我,阿圓,還有未來死在血魂教手下的那些人,都跟你脫不了關係!”


    林肆懶得搭理顯然已經瘋魔的趙閔,對那些話,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笑。


    若是放在很久以前,這種話或多或少會對他的心理產生一些影響。


    但是現在?


    不好意思,他壓根不是個好人,甚至可能還不是人類。


    道德綁架還是綁架那些有道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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