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個渾身泥濘髒汙的瘦弱小男孩長大了,他儀表堂堂的還有了弟弟。那個粘人的討厭的光糊弄他多幹活的封啟南,是他心裏的甜,全了他整個童年孤身一人的遺憾。媽,終是有啟南願意跟我玩,媽,我小時候多乖多勤快可是也沒孩子跟我玩。有個姐姐告訴我:景宸,是他們不配,封啟南才是我的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那些壞孩子們太壞了。媽,他們太壞了,他們欺負我。媽,鄭爺爺,鄭爺爺,鄭爺爺喜歡我,啟南,回尹村,不回鄄城了!”


    封啟南早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能讓他心疼落淚的人除了尹榆隻有虞景宸。


    封啟南輕聲喊道:“哥,哥,我在。放心,我永遠都在。虞景美,滾出去,去看你媽呀!……算了不管你。對不起,你請便……”


    “戴姨,我,先走了,我去看我媽……”


    “景美,李哥送你,李哥也去看姑姑。”


    ……


    封啟南扭頭看著艾菲兒:“菲兒姑姑,我哥光發燒不行,您看怎麽辦?”


    這時,門直接開了。


    封啟南瑞鳳眸一凜,沒說話。


    “那個,封啟南別激動哈……”


    “嚴素華,你怎麽回來了,找打嗎!”


    “嫂子,我回來看看你,年前還走……”嚴素華說完走過封倩卻看向大床上臉色煞白的虞景宸:“那個,封啟南,虞景宸怎麽樣了?”


    “嚴素華,你什麽意思?”封啟南疑惑嚴素華的殷勤。


    “素華,你先帶哲哲回別墅,我晚點自己開車回去。”


    艾菲兒看了一眼帶著哲哲出去的嚴素華,盯著虞景宸的臉說:“沒轍,發燒這事就是容易反複,他有心結最近身體也不太好。誰有辦法,好在你是他在乎的,王姐走了你和戴姐多費心!他沒那麽快好起來,許薇呢!”


    “下午過來,許薇也感冒的很厲害!哎…”封母說完歎了口氣,心疼的坐到床邊給虞景宸擦臉擦手,輕輕梳理著虞景宸的劉海。


    “媽,暴雨裏您連忙奔出去,小小的我躲在坡底,水一會兒就淹到了我的臉。媽,暴雨起,村裏沒有大孩子願意帶我回去。媽,雨太大我迷路不知道怎麽回去,隻能躲在土坑簷下。媽,雨好大,一會兒就把我淹了……”高燒的虞景宸呢喃喋喋不休,他幼時的弱小時光是以這樣絕望的場景結束的。


    他這個被大雨淹沒的童年噩夢還在霸占他的夢境。這個被雨水淹到臉頰的夢,似乎永遠做不完醒不來,是虞景宸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虞景宸小時候無比小心翼翼,對虞母萬分依賴,他是沒有父親的孩子啊……


    後來他上小學了,虞母跟他說:“景宸你一定要爭氣,那樣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還會有老師喜歡你、保護你。”一句話,讓虞景宸踐行了二十多年。


    他不敢不努力,一直拚命努力到如今,因為他怕在母親的眼裏再看到,當年母親大雨裏找他時那個絕望的眼神。


    雙親接連與世長辭後,虞戰葬禮結束後,跟艾琳吵架後,虞景宸瞬間被現實打垮。


    他失去了奮鬥的目標,懷疑這些年這麽努力為什麽?還有什麽努力下去的必要。


    誰不知道閑散過日子舒適,可是母親她沒有人幫襯,到死也沒有過上幾天舒適的日子,還好這幾年母親過的還好,可是那根本不夠,母親的一生吃了那麽多生活的苦。孤兒寡母的聽了那麽多世人的閑言碎語,她應該再多感受些溫暖再走的。


    不是,母親就該永遠陪著你自己,母親還沒看到自己完全成長起來,自己還沒帶給她榮光?


    這幾年的日子不足以捂暖母親那飽受過世態炎涼的心……


    “景宸,你快點振作起來,你穿我買的衣服,開我的車,你還沒有孝順過我,還不夠,你起來啊!”封倩大哭起來,痛苦再次加身。哭虞景宸,哭她自己。


    虞景宸嘴裏有開始訴說:“媽,媽,我在這裏,水淹到我了。我不敢邁步了,水太深了。媽,他們都跑了,沒人領我回去……”


    “兒子,兒子,媽在,媽在,你弟弟啟南也在。你別嚇媽,媽受不了。玉靜,你走吧!景宸歸我了,你別惦記他。你要帶走他嗎?你滾,不許你惦記他,王玉靜你滾……”封母喊完大哭起來。


    封啟南心裏怦怦直跳,溫聲攬著封母說道:“媽,別亂說,會嚇到哥的……”


    其實虞景宸比誰都脆弱,他的童年沒有尹榆這樣的人疼惜他,他隻有虞母。他自然受不住如此大的打擊。


    虞景宸二十多載穿荊棘尋路,勤勉向上勇不可當,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量。


    可是現在卻沒了生活的動力——最愛他的母親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


    萬般無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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