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樓宴早早就在樓王府門口等著了,看著日頭越來越高,樓宴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午時一刻,終於到了,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王府門口。


    樓筅率先跳下馬車,然後拉開車簾,蘇堯從馬車上走下來,一身紅衣似火,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明媚而又嬌豔。


    蘇堯伸出手,與樓筅十指相扣,兩人一起朝著樓宴走去。


    看到這一幕,樓宴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樓易下了馬車,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立馬眨巴著大眼睛,嗲嗲地叫了一聲:“父王~”


    樓宴聽到樓易的聲音,下意識地轉過頭看過去,卻突然發現樓易的身後竟然還站著九殿下。他心中一驚,連忙行禮:“九殿下。”


    楚炔也行了個禮,語氣恭敬地說道:“樓王。”


    樓宴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接著便準備教訓一下這個讓他頭疼不已的兒子。


    然而,不等他動手,樓易已經察覺到了危險,連忙扯著嗓子喊道:“父王,別揪我的耳朵!”


    樓易一邊喊著,一邊眼淚汪汪,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見到樓王妃後,樓易更是變成了一個小哭包,委委屈屈地哭訴道:


    “父王,不要揪我耳朵嘛!啊……母妃,快來救救我呀!父王他又揪我耳朵了!嗚嗚嗚……”


    樓王妃一聽,立刻瞪了樓宴一眼,眼中充滿了警告之意。


    樓宴無奈地鬆開了手。


    眾人坐下後,樓宴揮手讓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樓筅端坐著,一臉緊張地看著樓宴,小心翼翼地道:“父王,您先別生氣......”


    樓宴沉著臉不說話,倒是一旁的樓易站起身來,自顧自的給樓宴斟了一杯小酒,笑著說道:


    “父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太在意啦!”


    樓易心裏暗暗想著:父王啊,你最小的兒子也喜歡男人呢,所以你最好放輕鬆些。說不定將來還有可能麵臨同樣的情況呢。


    樓宴一聽這話,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大兒子剛勸完,二兒子又來勸,還不知道這個“兒媳婦”到底是不是“兒婿”,就開始問他生不生氣,真是讓他感到無比的鬱悶和煩躁。


    而坐在一旁的樓王妃,此時也終於看出了端倪。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指著蘇錦,對著樓筅問道:


    “阿筅,這位蘇公子就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位要帶回家的......”


    樓王妃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兒子竟然喜歡男人,一時間驚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再看看大兒子那副執著的模樣,顯然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樓宴皺著眉頭,無奈地歎息一聲:“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啊,阿筅向來都是一個理智冷靜的人,如果他真心喜歡眼前的這個男子,恐怕很難再有所改變。既然如此,不如就讓他隨心吧。


    樓筅悄悄將手伸到桌下,緊緊握住蘇堯的手,然後平靜地回答道:


    “父王,我在嶧山學武時便已鍾情於他,隻是那時他尚未接受我的感情。後來,我們共同經曆了一些事情,才逐漸走到一起,可以說如今已是情投意合。”


    樓宴一臉不悅地抱怨起來:


    “那你上次歸家時帶來的那位蘇瑤姑娘又是怎麽回事?”自家兒子難不成是個始亂終棄的人?


    聽到這話,蘇堯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而樓筅則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


    “父王,其實那個蘇瑤也是蘇堯啊。你們不是還挺喜歡她的嗎?”


    樓宴頓時愣住了,盡管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但當時真的沒有看出來那個蘇瑤竟然就是這位蘇堯公子!


    坐在一旁的楚炔見狀,趕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畢竟,人家樓王的大兒子已經將心儀之人帶回了家,而自己此刻正打算拐走人家的小兒子呢。


    樓宴沉默片刻,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決定吧。”


    樓王妃也輕輕點頭,表示認同丈夫的話。


    這時,楚炔站起身來,向樓宴拱手施禮:“樓王,今日我前來,還有一事相求。”


    樓宴疑惑地看著楚炔:“何事?但說無妨。”


    楚炔微微一笑,目光轉向樓易:“我父皇在宮中遇害,我如今進不去父皇的寢殿,還望樓王允許。”


    樓宴一愣,隨即笑道:“這事,本王自然沒有意見。”


    樓筅和蘇堯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


    楚耀明帶著皇後從皇城南門出了宮門。


    楚耀明看著眼前這位高貴典雅的女人,心裏不禁湧起一股親切之情。他輕聲說道:“母後,您……”


    皇後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楚耀明的手,溫柔地說:“莫要再叫我母後了,和平常百姓一樣叫我母親吧。”


    楚耀明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低聲喚道:“母親。”


    皇後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感慨地說:“我年輕的時候,覺得這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可如今,卻在那紅牆綠瓦搭起來的地方待久了,連出宮門時都覺得解脫。”


    楚耀明聽著皇後的話,心中一陣酸楚,他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皇後,但又有些猶豫。


    皇後似乎察覺到了楚耀明的心思,她輕輕握住楚耀明的手,微笑著說:“耀明,不必擔心。這些年雖然在宮中經曆了許多風風雨雨,但我也收獲了不少。”


    接著,皇後陷入了回憶之中,緩緩說道:“我本是廚娘之女,與楚雄相識於一場鄉下的廚藝比賽。那時的我,天真爛漫,對世事一無所知。我那時候覺得天高皇帝遠,怎麽可能會有貴人來我們那個小村莊。那時候正逢他打完勝仗,但是他出現在那裏,卻是因為他要送一個兄弟回鄉入土為安。”


    皇後的眼神變得柔和而深情,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她繼續說:“我還記得那日,陽光明媚,他站在村口的那塊石碑旁,目光深邃而溫暖。他問我是否願意和他一起走,離開這個小村莊,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那一刻,我的心跳加速,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


    楚耀明靜靜地聽著蘇錦與楚雄的故事,感受著她內心深處的情感波動。他知道,這段回憶對於皇後來說意義非凡,也是她蘇錦生命中的一段美好記憶。


    蘇錦回憶:


    二十歲的楚雄,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隻稍微用一條白帶把前麵的頭發束在腦後,立體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射著刀鋒。


    十六的蘇錦懶懶一笑,攏了攏一頭青絲,嘴角含著絲絲笑意,卻並不言語,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楚雄站在原地,看見前方不遠處剛比完賽出來的女子。他緩緩站起身,嘴角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聲音清冷地開口問道:


    “姑娘,請問長杏村是往裏去嗎?”


    蘇錦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輕聲呢喃道:


    “原來是個外鄉人,怪不得長得如此好看!”


    楚雄微微皺眉,有些疑惑地看著女子,似乎不太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蘇錦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解釋道:


    “啊,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長杏村的人,可以帶你去長杏村哦!”


    楚雄臉上浮現出禮貌的笑容,點頭致謝道:“那就麻煩姑娘了。”


    說完,楚雄便跟著蘇錦一同朝村子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終於,楚雄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姑娘,為何一直盯著我看呢?難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女子臉色微紅,有些羞澀地回答道:


    “我隻是覺得,你長得真的很好看。我從來沒在這裏見過像公子這麽好看的人,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嗬嗬,姑娘謬讚了。”楚雄尷尬地笑了笑,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如此直白地誇讚,心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蘇錦看著楚雄的反應,覺得他越發有趣,“我說的可是實話呢!不過,你來我們長杏村做什麽呢?”


    “我是來送一位兄弟回家安葬的。”楚雄神情凝重地說。


    “哦……原來是這樣。”蘇錦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那他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


    楚雄點了點頭,“他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們一起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可惜……他沒能活著回來。”


    蘇錦感受到了楚雄內心的痛苦,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公子節哀。相信你的兄弟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難過。”


    楚雄感激地看了蘇錦一眼,“謝謝姑娘。”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來到了長杏村。“這裏就是了。”蘇錦指著前方的村莊說道。


    “多謝姑娘帶路。”楚雄再次向蘇錦道謝。


    “不用客氣。如果公子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蘇錦微笑著說。


    “好。”楚雄看著蘇錦離去的背影,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倒是比宮裏那些家夥有趣……”


    能站在楚雄身邊還讓楚雄來送葬的人並不多,一品大將軍江曉駒就是其中之一。


    楚雄親自將江曉駒的遺體送回了京城,並在葬禮上親自主持儀式,表達對這位忠誠的將領的敬意和懷念之情。


    又帶著江曉駒遺體回江曉駒的故鄉長杏村,下葬那天,樓宴也來到了現場。


    蘇錦靜靜地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葬禮結束後,楚雄仍然不願離去,他獨自站在江曉駒的墓前,眼神空洞,似乎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之中。


    旁邊樓宴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楚雄緩緩地抬起頭,眼中無神,喃喃自語道:“曉駒他是替我死的……”聲音充滿了自責和悲傷。


    樓宴見狀,心中一緊,但樓宴還是走上前去,揪起楚雄的衣領,用力地將楚雄摔倒在地。


    然後,樓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糾結與猶豫,說道:


    “那些將士們就不曾因為你一句話舍去自己的性命嗎?他們難道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國家而戰嗎?楚雄,你該醒醒了!天底下不止一個江曉駒,還有無數英勇無畏的戰士們願意為你付出生命。


    他之所以選擇犧牲,是為了邊境的安寧,為了百姓不再受苦。然而,他又憑什麽要為了那些個百姓而死呢?想清楚吧,楚雄,作為一國之君,你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這些問題。


    不要再沉溺於個人的情感糾葛,而是要學會放下過去,展望未來。否則,你如何擔當得起天下蒼生的期望呢?”


    楚雄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當事情真正發生在他身上時,他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冷眼旁觀。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無力感。


    \"樓宴,你沒有親眼目睹那場戰爭,所以你不知道我們經曆了怎樣的艱難困苦……\"


    楚雄試圖向樓宴解釋他們所麵臨的困境。


    然而,樓宴卻隻是冷漠地看著他,眼中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波動。


    樓宴語氣冰冷地說:\"楚雄,如果你明天不回去,太傅很可能會彈劾你。到時候,不僅你要受到責罰,連帶著你母妃都會受到牽連。\"


    楚雄抬起頭,與樓宴對視。他從樓宴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情緒,仿佛一切都已經被看透。這種冷靜和決絕讓楚雄感到一陣寒意。


    陽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融化一般。楚雄就靜靜地站在村口的那塊古老石碑旁,身上穿著一襲破舊的布衣,卻難掩其英姿颯爽。他的眼神深邃而溫暖,宛如深潭中的一汪清泉,清澈見底。


    他凝視著遠方,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方向。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身邊的蘇錦,輕聲問道:“阿錦,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蘇錦的心猛地跳動起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她瞪大了眼睛,望著楚雄,眼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她從未想過楚雄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激動。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腦海裏一片空白,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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